畢竟蕭棠的態(tài)度很明確,要主動原諒楊若風(fēng)絕不可能。
如果當(dāng)今陛下要是想要護短,那就自己開這個口,反正他蕭棠是不會主動給這個臺階兒下,倒時說不好文武群臣就會談?wù)摦?dāng)今陛下偏袒子侄,無視法度。
為難之下,皇帝的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起來,再一次朝蕭棠問道:“蕭愛卿覺得此事如何處置最為穩(wěn)妥?”
蕭棠心想這是哪兒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見?這是逼著蕭棠自己來開口。
少年思索片刻,“陛下,臣以為律法為國之本,不可徇私!”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很顯然這話是會得罪不少人的,所以這一半的目光是擔(dān)憂,一半人的目光是憎恨。
此時眼見自己的徒弟如此口不擇言,宰相張仲儀搖頭嘆息一聲,隨即整了整朝服莊重的走上前,“老臣以為蕭大人所言有理,律法為國之本,上承天道,以固皇權(quán),無視法度之人心中沒有敬畏,沒有敬畏便意滋生膽大妄為的念想?!?p> 此話一出,意有所指,簡直可以說是誅心。
年近七旬的安國公楊晉臉色難看的走上前說道:“張宰相,你這話是在誅心啊!我那孫兒向來為人坦蕩,這次只是一時糊涂才做出此等錯事,若要法辦,老臣無話可說,但罪不至死,我楊氏一脈就這么個獨苗,若是誰想斷我楊家香火,老夫必定豁出這條老命跟你們拼到底。”
天子面前,如此言論也就只有這位安國公敢說出口了,曾經(jīng)他可是先帝最看重的老臣,滿門忠烈,于國也是累累功勛。
宰相張仲儀倒是沒有想要得罪楊家,剛才那些話無非是說給陛下聽的,為的是能讓蕭棠有一個保障。
皇帝眉頭緊皺,心中更是煩悶,帶著一絲怒火說道:“二位都是朝中老臣了,還請自重!讓蕭愛卿接著說!”
蕭棠很懂得察言觀色,但他還是故意做出一副直臣模樣說道:“陛下,微臣認為人得為自己做過的事兒擔(dān)責(zé),敢做就敢當(dāng)!”
此時跪在地上的楊若風(fēng)冷哼一聲,怒道:“你在這兒指桑罵槐呢?我楊若風(fēng)向來敢作敢當(dāng)!但你這種人想要娶我妹妹,沒門兒!”
蕭棠沒有理會他,冷笑一聲言到:“我只想問一句,如果我非要追究到底,陛下可會依律處置罪人!”
當(dāng)庭質(zhì)問當(dāng)今天子,還是在當(dāng)官兒的第一天,這種事也就蕭棠做得出來,后邊兒的母親龍玉還有三姐已經(jīng)緊張到不行,生怕陛下龍顏大怒。
師父更是額頭冒起了冷汗,心想這小子今天怎么就如此放肆,當(dāng)即一個勁兒使眼色提醒。
但蕭棠沒有絲毫懼意,當(dāng)即跪下叩首,“臣懇請陛下給一個回答!”
皇帝的雙眼瞇成了一條線,閃過一絲冷厲,只不過他似乎有些無奈,雖然生氣,但好像并沒有怪罪蕭棠的意思。
御書房內(nèi)安靜了許久,皇帝面前的熱茶漸漸變成了溫茶,他終于開口說道:“好一句律法為國之本,如果蕭家當(dāng)真追究,那就依法處置!按律楊若風(fēng)此舉該流放邊塞苦役十年,所以……蕭愛卿是否要追究呢?”
蕭棠抬起頭,沉默了片刻。
皇帝緊接著說道:“在你回答之前朕且問問你,你三番兩次口不擇言是想讓朕認為你是一位性情純良的直臣嗎?”
一聽這話,蕭棠后背冒起了冷汗,他的確是這樣給自己設(shè)定的人設(shè),至少天子面前,他認為這樣能先留下一個好印象,不過這也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于是當(dāng)即言到:“微臣絕不是什么性情純良的直臣,其實說到底楊若風(fēng)做的這件事可大可小,我蕭家也都不是小氣之人!”
聽到蕭棠的回答,皇帝冷笑出聲,“得,朕懂你的意思了,所以呢?你到底想表達什么!”
蕭棠再次叩首,“臣請陛下恕罪!微臣只是想以這樣的方式讓楊若風(fēng)明白,如果真的看不上微臣,大可沖著臣來,但要是對我家人出手,那臣也有決心和他拼到底,正如剛才那般,就算是頂撞陛下,我也要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聽到這兒,皇帝才終于露出了笑容,但卻是有些無奈的苦笑,只見他盯著堂下楊若風(fēng),怒道:“看見了嗎!以后長點記性!這次也就是蕭家不追究你!如果真的追究起來朕一定會為了服眾將你送到邊塞苦役十年!”
楊若風(fēng)似乎有些驚訝的看了身旁蕭棠一眼,隨后叩首謝恩,“多謝陛下寬恕,臣知錯了!”
“你得多謝人家蕭家不追究你!”
此時蕭棠笑道:“不必了,楊大人看不上在下也是情有可原,但我蕭家也不會想著攀什么高枝兒,這次的事情就此作罷,蕭家不會再追究了!”
此話一出,場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而今日蕭棠的舉動也的確是讓不少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有城府懂得偽裝自己,對家人愛護有所擔(dān)當(dāng),面對強權(quán)無懼,寵辱不驚,更是讓當(dāng)今天子對他贊賞頗多。
而此時那位安國公楊晉也是嘆息一聲道:“果真英雄出少年……老夫感謝蕭家寬宏大量,這次回去之后老夫會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個臭小子,蕭大人,將來你若是遇上什么麻煩,大可來府中找老夫,今日算是老夫欠你一個人情!”
此時的蕭棠當(dāng)即態(tài)度一變,對著楊國公行禮道:“晚輩不敢,多謝楊公了!”
見到蕭棠突然從一個耿直魯莽少年轉(zhuǎn)變成此刻的謙遜有禮,楊國公的眼神一亮,竟是閃過一絲欣賞之意,隨即笑道:“哈哈哈,這小子有意思啊,竟然如此多變,拿捏有度收放自如,深諳為官之道啊!不愧是張大人的得意門生!”
此時宰相張仲儀也大笑起來,“楊國公謬贊了,這小子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
剛才還局勢緊張到相持不下,現(xiàn)在兩邊人馬竟是說說笑笑起來,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蕭棠也苦笑一聲,喃喃道:“還說我變臉快,我看就是你們兩個老狐貍才是真的變臉快!”
此時皇帝看著堂下和諧一片,冷哼一聲說道:“既然這樣,若風(fēng)你自己到大理寺去領(lǐng)一百仗,小懲大誡,另外,趁著今日幾位都在,高公公,把朕早就準(zhǔn)備好的圣旨拿出來念念!”
在場眾人紛紛跪下,那位老太監(jiān)拿出兩份圣旨,挨個宣讀,第一封圣旨是敕封云麾將軍蕭寒為輔國大將軍,調(diào)任青御州領(lǐng)淮水二十萬大軍,職同正二品。
念完這封圣旨,老太監(jiān)將其遞給不遠處的傳旨太監(jiān),悄聲說道:“發(fā)往尚書臺昭告百官,隨后加急送往西涼宣旨,讓輔國大將軍即刻動身前往青御州就任。”
這圣旨眾人倒也能理解,畢竟蕭棠研制出的火炮的確能為大棠軍隊帶來強大的戰(zhàn)力,這等貢獻自然是要好好犒賞,但蕭棠畢竟年紀(jì)不大,最多五品官已經(jīng)是破例,于是皇帝便想到直接讓他的父親也官升一級。
然后便是第二封圣旨,老太監(jiān)清了清嗓子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凌陽郡主楊若水正當(dāng)碧玉年華,秀外慧中,才貌雙絕,且待字閨中尚未婚配,今聞蕭氏云流文韜武略,品行端正,正當(dāng)英雄少年,二人郎才女貌,實乃天作之合,今此賜婚締結(jié)姻緣,愿二人永結(jié)良好,成傳世佳話姻緣。”
這賜婚的圣旨一出,才感嘆僥幸逃過一劫的楊若風(fēng)當(dāng)即變了臉色,原本陛下還沒有決定賜婚只是動了念頭,沒想到這事兒一鬧竟是直接促成了這場婚約,他當(dāng)即覺得自己就像被耍了一樣,抬頭質(zhì)問道:“陛下!不可啊!我妹妹怎么能……”
他話還沒說完,那位楊國公怒道:“閉嘴,你也配質(zhì)問天子?還不是你小子惹的禍!”
皇帝沒有說話,此時不遠處的楊若水臉色蒼白,當(dāng)即不可置信的看向陛下,“舅舅……為什么你要為若水安排婚事,我還不想嫁人……”
說著她的眼中泛出淚花,似乎很是委屈。
皇帝言道:“蕭愛卿文韜武略實乃當(dāng)世少年英杰,你可是不喜?”
楊若水心里其實還很在意蕭棠的那些名聲,一個在家里瘋了十年的少爺,她心里多少有些擔(dān)憂。
但她的哥哥所在意的又是另一回事,當(dāng)即說道:“陛下,舅舅!這蕭棠不過妾室所出,他憑什么有資格娶我妹妹!”
此話一出,連楊若水都覺得有些過了,畢竟她在意的是和蕭棠從不了解,心里擔(dān)心他的瘋病會再次發(fā)作,可這些都是情理之中的擔(dān)憂。
畢竟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早就想好如果真有不得不嫁人的那天該怎么辦,只要對方不是人品不壞,長得看得過去,她都能接受,反正從小反抗到大也沒有成功過。
但她兄長所言那就是完全看不上蕭棠的出身,反而這是楊若水最不在意的。
可這話說都說出來了,頓時惹惱了不遠處的龍玉,只見她當(dāng)即怒道:“英雄不問出身,不管他蕭云流是不是我所出,可從今往后他都是我蕭家大少爺,楊若風(fēng),陛下圣心獨斷,輪得到你說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