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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你一諾,萬千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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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你一諾,萬千星河 白六點 2140 2023-12-03 23:44:02

  從醫(yī)院回到家,千諾一直把自己關在房子里。

  季星河給班主任打電話請假,被問原因的時候如實說明了千諾的事。

  應該是千家那邊已經(jīng)有人和班主任說了千諾的情況,李沉沒多問。

  “那你呢?你請假又是因為什么?”電話里李沉的語氣不是質問,反倒帶著一絲憐憫。

  大概因為季星河的聲音里也帶著毫無生氣的沮喪,李沉多少聽出些異常。

  “我嘛……昨天打球受傷了,要養(yǎng)傷?!?p>  李沉:“季星河,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跟老師說,不用找借口?!?p>  季星河沒心情再想別的話來搪塞老李了,“算了,你就當我是逃學了吧?!?p>  電話掛斷,季星河靠在樓梯口的欄桿上看千諾家大門。

  她剛才一回來就把自己關進去了,季星河幾乎都能想象到她把自己蜷縮在角落里害怕無措的樣子。

  不能讓她一個人一直呆著。可他知道現(xiàn)在的她誰都不想見。

  于是季星河就在外面站著,站了很久。

  后來他回家做了很多吃的,菜也好,面也好,他能想到的可能會讓她想吃一點的他都做了。怕冷掉了就先放進保溫盒里,對,他還特意去樓下買了幾個保溫盒。

  下午三點,季星河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于是在三點十分的時候,千諾家的門被季星河撬開。

  門開后季星河第一時間在房間里找尋千諾的身影。果不其然,千諾一個人縮在沙發(fā)角落里發(fā)呆。雙手抱腿,目光呆滯。

  發(fā)現(xiàn)突然有人撬開大門走了進來,她眼神里多了一絲驚慌??辞宄羌拘呛雍?,復又平息呆滯。

  季星河回家把兩只貓抱過來放在千諾腳邊。

  像是能感知到千諾此刻的狀態(tài)一樣,兩只小貓并沒有像平時一樣來回走動、上跳下跳,而是乖順地窩在千諾身邊。溫熱的小身體貼在千諾冰涼的腳背上,小肚子伴隨呼吸一起一伏,源源不斷地把微末暖流傳輸進千諾的身體。

  季星河坐上沙發(fā),未等千諾把注意力從小貓身上轉移過來,就再次把千諾抱進了懷里。

  這仍然是一個滿懷安慰的擁抱,季星河此刻仍然能清楚感受到千諾的心痛。

  又是一個溫暖的身體,比小貓要溫暖太多了。這個身體足夠把自己環(huán)繞包裹住,所以暖流強烈得可以直達心底。

  千諾覺得鼻頭發(fā)酸,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流眼淚。

  季星河把千諾的頭放在自己頸窩里,手臂收得更緊。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shù)時候是要靠愛意才能活下去。當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被愛著的證據(jù),亦或者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再付出愛意的載體,便會陷入失去所有生存意義的迷茫里。

  但是如果這個時候,突然被包裹在一個懷抱里。

  即便這個懷抱無關愛意,即便這個行為是發(fā)自一個沒有感情、沒有生命的機械體,被擁抱的人也同樣能夠在這個懷抱里找到片刻慰藉。

  于是溫暖的身體漸漸把凍結的眼淚融化,從瓷娃娃的眼睛里洶涌而出。

  季星河抱著千諾不動,眼前是千諾家窗戶上倒映的樹葉殘影。午后的夕陽把昏黃的斑駁灑滿整個玻璃,和當年的家一樣,那時候媽媽剛去世,十二歲的自己也是縮在一個這樣的窗邊角落里,無人問津。

  他也不記得自己當時是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待了幾天。那幾天里,水米未進,他就只是蜷在那里,滿眼悲戚。

  季行川剛失去摯愛的妻子,恨季星河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管他死活。至于家里的親戚,葬禮都沒去幾個,也不可能有人在葬禮過后過問家里的事情。

  季星河每天就只是看著整張窗玻璃上的光線亮起,然后一點點熄滅,周而復始。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一夜之間失去一個至親,然后被世間僅剩的另一個至親憎恨到雙眼充血、痛罵殺人兇手。

  一夜之間從一個幸福暢玩在象牙塔的天使,變成一個被全世界拋棄的窮兇極惡之徒。

  要靠什么活下去呢?那樣疼痛的現(xiàn)實下,要怎樣才能讓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重新建立起生的希望?放棄吧,放棄是最好的選擇。

  直到過了那好幾天之后,在季星河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要去找媽媽的時候,有一個和季行川同一警隊的叔叔打開了家里的大門。

  當時季星河已經(jīng)虛弱到僅僅殘存了最后一點意識,求生的意志基本全部熄滅了。卻不知道為什么,在叔叔牢牢抱住自己往醫(yī)院跑去的時候,身體感受到暖流。

  明明之前沒有見過那個叔叔,他就只是在自己瀕死的時刻,給了自己一個并非是帶著感情的懷抱。卻也是在那一刻,季星河幾乎要干涸的眼睛流出眼淚……

  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千諾后來哭得連喘息都感覺困難,季星河便在她背上一下一下幫她順氣,拿紙袋子給她捂住口鼻調整呼吸。

  等到千諾終于漸漸平靜下來,季星河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我做了粥、湯面,還有一些清淡的菜,有沒有你想吃的?”他觀察著千諾的神色,低聲問她。

  千諾搖頭,什么都不想吃。

  “熱牛奶?小餛飩?”他繼續(xù)詢問。

  她還是搖頭。

  好吧,他預想到是這個結果,那就算了。等會兒再想別的辦法。

  季星河去洗手間找了一條毛巾,打上溫水遞給千諾擦眼睛。千諾遲疑地接過毛巾,握在手里卻沒動。季星河嘆口氣接過毛巾,把她臉抬起來面對自己,一點點給她擦。

  他動作很輕,一點一點擦完淚痕之后還不忘把一開始別在耳后的頭發(fā)給整理出來。

  待到他所有動作都停下。四目相對,直直凝視。

  “季星河。”千諾哭過一場后的嗓音有些沙啞。

  “嗯?”

  “你以前也經(jīng)歷過這些對吧?”

  季星河雙眼看著她,“是”,經(jīng)歷過,比你還要痛苦很多地經(jīng)歷過。

  “那,你是怎么走出去的?”

  季星河垂下眼瞼,睫毛輕顫,嘴唇張了張又合上,終于還是說出了聲。

  “如果我說,我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走出去,你會不會很害怕?”他看著玻璃窗上的黃色殘影,斑駁樹葉,跟她講媽媽。

  “我甚至覺得,我這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了?!彼首鬏p松地笑了一下?!拔抑耙惨詾槲乙呀?jīng)走出去了,我還能把一切都講給你聽,大約真的是走出去了。可是剛才進來看到你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沒有走出去?!?p>  親人離世果真不是生命里突然下起的一場暴雨,而是貫穿整個人生的一場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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