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終于離婚了

　　夜里8點多，一間小屋里，一位女人正在做飯。

　　女人穿著一件打了三四個補丁的長袖體恤，左邊的袖子上有一個煙燙過的洞，似乎還沒來得及縫補。

　　體恤的下端短到僅能遮住大腿中部，在九月底這樣天氣的夜里，女人的腿是光著的，穿著一雙涼拖鞋，腿上有大大小小的新舊淤青和結(jié)痂傷口。

　　女人的臉上，也有淤青，嘴角有一處傷口。

　　她的眼里沒有任何光彩，眼神空洞地看著鍋里的食物，雙手機械般地在炒著菜。

　　客廳里，一個體態(tài)臃腫肥胖的男人，正躺靠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里播放的足球比賽，沙發(fā)前的桌子上擺滿了啤酒瓶。

　　男人左手握著一瓶啤酒，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右手伸進放在沙發(fā)上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一大把，塞進嘴里，看著那場球賽，很生氣地咀嚼著。

　　當(dāng)比賽里的對家球員將足球踢進球網(wǎng)后，隨著電視機里爆發(fā)出來的歡呼聲，男人憤怒地大吼道：“MD！防守tmd不會??！草草草！又tm賠錢了！”

　　男人生氣地揮動右手打翻爆米花桶，看向廚房里的女人，大吼道：“飯tm做好沒有！都tm多久了！”

　　說完，便將手中的啤酒朝女人甩了過去，砸在她旁邊的柜子上，把她嚇得身體一抖。

　　女人害怕地扭頭看向他，聲音顫抖地說道：“好了…馬上就好了?！?p>　　男人鄙視地看了她一眼，身子向前拿起煙盒抽出來一支煙，不滿道：“磨磨蹭蹭，是想餓死老子嗎？”

　　男人叼起煙，用火機打著，不想再看球賽，起身走到陽臺處抽煙。

　　抽完兩根后，女人也將飯菜端上了桌。

　　男人來到桌旁，用腳踢開椅子坐了上去。

　　桌上放著一葷一素和一湯，女人早已為男人單獨盛好了一碗湯，放在他的飯碗旁。

　　男人拿起筷子先夾了一塊肉，放進嘴里咀嚼，表情逐漸變得嫌棄，瞪著女人說道：“新鮮的肉給你，都能給我做成爛豬肉的味道，難吃死了?！?p>　　女人埋頭小聲說道：“對不起，但是這肉已經(jīng)放冰箱有…一周了。”

　　男人生氣地問她：“那你tm不會去買肉嗎？腿斷了？”

　　女人握緊筷子，不敢看他，更加小聲地說道：“錢…錢不夠，買了酒和煙，交了電費后…不夠買…”

　　男人突然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罵道：“誰叫你一天到晚待在家里用電用煤氣的！老子買幾瓶酒喝怎么了？你這是在怪我把錢都花光了？”

　　女人抬頭慌張看了他一眼，雙手在微微顫抖，她連忙低頭搖了搖，“沒，我以后會…少用電的?！?p>　　“md！”男人拿起一旁的湯碗，往嘴里一倒，結(jié)果下一秒?yún)s將湯吐出來了一大半，“草！”

　　男人瞬間站起來，將碗砸向地面，看著女人憤怒地說道：“你tm是想燙死我是嗎！”

　　女人肩膀一顫，聳了起來，驚恐地看著男人，說道：“沒，我沒有。”

　　“燙死老子了！”男人擦掉嘴邊的湯汁，伸出手臂越過桌子，抓住女人的脖子，“你tm是不是故意的？告訴你多少遍湯要第一個做，肉要最后一個做！你為什么就是聽不進去！還敢給我喝燙的？”

　　女人緊皺著臉，仰頭看著他，難受地說道：“沒…你喝太快了…”

　　“放屁！”男人一把將女人拽離椅子推到地上，怒斥道，“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你做這么慢其實是在等惡靈是不是！湯煮了那么久，是為了引來惡靈嗎？你看到惡靈進去了是不是！”

　　女人委屈地搖頭道：“沒，沒有惡靈進去，我沒有開大火，現(xiàn)在湯可以喝了，你再涼一會兒，真的可以喝了?！?p>　　男人氣憤地踹了她幾腳，“想喝湯是吧？那你喝個夠吧！”

　　說完，他便端起湯碗，向女人潑去。

　　“啊啊啊??！”女人發(fā)出尖叫聲，身上有熱氣冒出，立刻脫掉了上衣。

　　男人最后將碗砸在了女人的額頭上，女人重重地趴在地上，感到眼前一片暈眩。

　　男人朝她吐了一灘口水，咬牙切齒地說了句：“真是養(yǎng)了個廢物！遲早把你殺了剁成肉喂惡靈！”

　　“給我把這里收拾干凈！今晚睡地下室去！”

　　說完，男人轉(zhuǎn)身回到了臥室，將門狠狠一碰！

　　女人的額頭上有血流出，她伸手輕輕一抹，看著那血液，眼神里的難過痛苦逐漸轉(zhuǎn)變成了恨意。

　　凌晨1點多，男人在臥室床上熟睡，發(fā)出鼾聲。

　　而地板下的倉庫里，女人正在一個水龍頭前清洗傷口，用棉簽給傷口上藥。

　　女人看著鏡子里滄桑、可憐的自己，感到很憂傷，很震驚。

　　她緩緩抬手撫上臉頰，摸著那些傷口，那些干燥差勁的粗糙皮膚，眼眶里不禁有了淚光，接著便無法控制地掉眼淚。

　　她緊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慢慢蹲下去，抱緊雙腿，將頭埋進膝蓋內(nèi)，發(fā)出小聲的哭咽。

　　這樣的生活，每天的日子真的太痛苦了！

　　她不想要繼續(xù)活下去了，她看不見希望了！

　　她真的有想過一了百了，這樣就可以不用再面對那個可怕的男人。

　　但是，她又認為，她死之前，那個男人也必須死！

　　女人逐漸停止了哭泣，從手臂中露出一雙眼睛，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在頭頂上僅有的一盞昏黃燈泡下，那雙眼睛在陰影處，散發(fā)著兇狠地詭異地笑意。

　　女人緩緩站起來，朝不遠處的樓梯走去，光著腳踩在樓梯上，絲毫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

　　最后，他來到男人的臥室前，抬手放在門把上，輕輕下壓，門縫發(fā)出嘎吱一聲，但這聲音被男人的鼾聲所掩蓋了。

　　她將門小心翼翼地緩慢推開，看到了床上躺著的男人。

　　女人走到床邊，就那樣俯視著他，面無表情。

　　看著此刻男人的臉龐，女人心里就感到一陣惡心，她不明白自己當(dāng)初看上了這個男人什么，竟然會那么開心地嫁給他！

　　可這個男人卻在結(jié)婚后，毀掉了她的工作，斬斷了她的美好前途，把她變成了一個哀怨悲催的家庭主婦。

　　可她竟然接受了，一次次讓步，只為支持他，讓他發(fā)展起來！

　　可惜，她看錯人了，他就是一個沒用的人，爛泥扶不上墻！總會做著春秋大夢，想要一夜暴富，一路成功！

　　所以這個男人接受不了現(xiàn)實的打擊，把對這個社會的不滿憤怒全部發(fā)泄在她身上！就好像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女人不屑地俯視著他，語氣冰冷地說道：“廢物，才總是會把自己的無能推脫到他人身上?！?p>　　氛圍凝固了半分鐘，突然，男人睜開了眼睛，猛地捂住肚子，然后看到了床邊的女人。

　　他的臉?biāo)查g皺起來，抬起一只手想要抓女人，女人卻向后退了一步，冷漠地看著他。

　　男人的臉上已經(jīng)開始出汗，另一只手緊抓著肚子，那只手仍在空中想要抓住女人。

　　他聲音緊繃地撕扯道：“救我…救我……”

　　男人痛苦地翻身，用手伸進嘴里扣著嗓子，想要把胃里的食物吐出來，可肚子卻更加滾燙難以忍受。

　　“不！”男人滿臉汗水，面目猙獰地看著女人，咬牙切齒地說道，“你…果然是你，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男人用一只手拖著身子扒下床，女人也向后退去，但依舊神情冰冷地看著他。

　　這時，男人的嘴里冒出一團火焰，緊接著身體從腰部開始燃燒，男人凄慘地大叫了一句：“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女人向后退到門外，看著在房間里燃燒的男人，她也有些緊張地握緊了雙手，但心里卻感到很爽快！

　　這個男人，終于嘗到了痛苦的滋味！

　　很難受吧！

　　男人在地面上掙扎地翻滾著，火勢逐漸增大，幾乎快要包裹他整個身體，現(xiàn)在只能看到四肢在撲騰。

　　女人逐漸適應(yīng)了這個舒適的畫面，嘴角露出笑容。

　　“我們，地獄再見吧！”

　　等男人的整個身體沒入火焰中后，女人才捂住嘴巴，露出驚恐的表情，向后慌張退去，然后大叫一聲，“啊啊啊——”

　　女人立刻跑到衛(wèi)生間，用水桶接了一大盆水，想要澆滅男人身上的火焰。

　　來回幾次后，火焰終于被澆滅了，男人也被燒成一塊焦尸，死了。

　　女人累癱在地上，喘著氣看著此刻男人的模樣，露出了笑容，得意的笑容，開心的笑容。

　　女人之后報了警，說是有惡靈潛入家中，藏進食物里燒死了丈夫。

　　警察凌晨趕到現(xiàn)場，對尸體進行了檢驗拍照，初步確定是惡靈所為。

　　鄰居聽到動靜也出來圍觀，得知這個家的男人死了，都為這個女人感到開心，在安慰她。

　　女人也確實很傷心，傷心的是自己這段時間以來的遭遇，終于可以結(jié)束了。

　　警察帶著尸體離開后，女人也去警局做了筆錄，男人的父母趕到警局，看到兒子的尸體痛哭流涕，認為是女人害死的他，上前對她拳打腳踢。

　　女人也不反抗，裝作柔弱的樣子哭了出來，警察也及時攔住了男人的父母。

　　之后，他們一起去了火葬場，為男人辦死亡證明，然后銷戶。

　　最后，當(dāng)女人看到自己戶口本上的身份信息，看到自己的名字“余婉欣”下方的婚姻狀態(tài)，由“已婚”變成“喪偶”后，她發(fā)自內(nèi)心地笑了。

　　終于，離婚了。

　　晚上，女人回到家，環(huán)視了一樓的每個角落，然后來到地下室。

　　這里堆放著很多雜物，其中有一個廢氣的暖爐，不過此時正插著電，運行狀態(tài)，縫隙里散發(fā)著橙黃色的光。

　　女人走了過去，蹲在暖爐前，將箱門打開，一陣熾熱的火光朝她襲來。

　　暖爐箱里，正釋放著巨大的熱量，壁面紅彤彤的。

　　透過密集的網(wǎng)格，可以看到火光里有幾團黑色的煙霧在躥動。

　　女人看著他們，露出邪魅的笑容，說道：“以后，就由我來養(yǎng)著你們，保護你們。”

　　熱爐里的黑團飛得更激動了，發(fā)出“咯吱咯吱”或“嘁嘁嘁嘁嘁”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