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昏睡不醒
是夜,黑漆漆的天色沉沉壓在四方天井中,偶有一只野貓從檐上踏過,拂落幾星落雪。
慕染云看了看寂靜無比的窗外,心中莫名有些慌亂,定不下神來。
昨晚陸嬤嬤說好每夜子時會來為她們送飯,可今晚子時已過,完全沒見著陸嬤嬤的身影,這讓她不禁有些擔(dān)憂。
正待她打算讓阿箬悄悄溜出去查看時,院外突然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殿門被人一腳踹開,來者身著玄色灰狐大氅,欣長如玉,可神情卻冷峻兇戾。
幾片凋零的枯葉就著風(fēng)雪灌了進來,慕染云將身上的薄被往上拽了拽,眉梢微挑,“王爺怎么半夜有興,來到臣妾這冷殿里?難不成是覺得王府炭火燒的太旺,來臣妾這里散散熱氣?”
君祈夜深深看了她一眼,咬牙道,“慕染云,你好狠的心,竟然連老弱婦孺都不肯放過!”
“王爺這是說哪門子話,臣妾聽不懂?!彼龖脩玫卮蛄藗€哈欠,不想理會這個半夜發(fā)瘋的人。
“若不是你,陸嬤嬤又怎么會出事?”君祈夜冷聲道。
慕染云一愣,“陸嬤嬤怎么了?”
她聽得君祈夜的話,心里也開始擔(dān)憂起來,這陸嬤嬤年歲已高,霜雪后路又滑,月黑風(fēng)重,總不會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昨晚有人看見陸嬤嬤從你這里出來,回去之后便迷昏不醒,你到底給她下了什么毒?”君祈夜瞇起雙眼審視著她,聲調(diào)陰沉低啞。
慕染云若有所思的蹙了蹙眉,“王爺,帶我去看看陸嬤嬤。”
君祈夜正有此意,冷笑了聲,便轉(zhuǎn)身走在了前面。
她來不及穿外裳,只披了件薄衣就跟著他亦步亦趨地來到了廂閣。
剛進門,她就看到陸嬤嬤躺在床榻上,雙眼緊閉,額頭滲著層薄汗。繼而,一個明艷的身影擋住她的視線……
玉璃打量著衣衫不整的慕染云,輕蔑一笑,“王妃來得這般快,開來是做賊心虛了嗎?”
“我有何好心虛,不過是擔(dān)憂嬤嬤的安危罷了?!彼p描淡寫道。
君祈夜來到陸嬤嬤的床前,捏了捏她干枯的手掌,沉聲道,“看來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玉璃,把你昨日所見說給王妃聽聽!”
慕染云心下明了,這個‘有人’看來說得就是玉璃了。
玉璃背對著君祈夜,唇角勾出一個有些陰狠的笑,“昨夜子時,臣妾有些頭痛,遣婢女曉月去藥方抓藥,曉月卻說在路上撞見陸嬤嬤獨自一人從沁雨居里走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張藥方?!?p> “曉月瞧見嬤嬤對著藥方稱了幾包藥,煮好后自己喝了。曉月女十分機靈,認(rèn)為這深更半夜煎藥有些蹊蹺,便偷偷將那方子藏了起來,今夜聽聞陸嬤嬤昏迷不醒,料想應(yīng)是和那碗藥有關(guān)……”
說罷,便將那紙藥方交給君祈夜。
慕染云沉思須臾,“昨夜我見陸嬤嬤面色蠟黃,咳嗦不止,乃是肺癆已久,已有彌留之兆。就寫了一個方子讓她對著抓藥,幾日后病情便會好轉(zhuǎn)。”
君祈夜側(cè)身看她,冷峻的臉上陰晴不定,“你說你是為嬤嬤治病,可嬤嬤為什么喝了你配的藥便一睡不醒?”
還未等她做以解釋,玉璃就在旁輕聲道,“王爺,王妃素來不喜與府內(nèi)人來往,同陸嬤嬤更是沒半點交情,又怎會主動為陸嬤嬤治病呢?”
聽到這里,慕染云就不得不說,“我被王爺幽禁在沁雨居,無人問津,多虧陸嬤嬤心善送來些點心果腹,否則我和阿箬就得活活餓死在里面!為了報恩替陸嬤嬤治好癆病,又有何不妥?”
玉璃纖手一指,引著君祈夜看向那張藥方,“王爺,南疆女子多會煉制蠱毒,通藥理也通毒經(jīng),這藥方上的‘冷水丹’,乃是一種叫白花射干的草藥,含有不小的毒性,想必陸嬤嬤一睡不醒的原因,就是中了毒吧!”
君祈夜將那藥方扔到她身上,眸里暈滿了寒意,冷聲道,“你自己看看,這是不是你的字跡?”
“不必看了,方子確實是我親筆所寫。”她不卑不亢地說。
君祈夜見她那從容不迫的模樣莫名煩躁,聲調(diào)里含著慍怒,“既然這藥方是你寫的,陸嬤嬤中毒也是你所害,那么本王這次總不算冤枉了你吧!”
“來人……”
“且慢!”
慕染云打斷了他的話。
“你還有何話好說?”君祈夜眉心一擰。
“王爺,藥方中的白花射干卻有毒性不假,但它也是清潤肺部的良藥,我在方子里也寫了很多中和的草藥,已完全能將白花射干的毒性解除,并不會使人中毒?!蹦饺驹凭従徴f道,“王爺若不信,大可請來大夫,辨認(rèn)藥方是否有問題。”
她頓了頓,眼尾掃過站在他身后的玉璃,嗓音泛著冷意,“倒是玉璃姑娘,我竟不知道你也通曉醫(yī)理,連白花射干這種鮮為人知的草藥都認(rèn)識,之前姊雯出事,玉璃姑娘怎會不認(rèn)得那是癟咬癥?”
上一世她便覺得君祈夜身邊有人會醫(yī)術(shù),總在她出事之時加害于她,她也曾懷疑過玉璃,但始終沒有證據(jù)。這次玉璃污蔑她藥方有問題,反倒自己露了馬腳。
等她從冷殿出來后,一定要好好查查這個玉璃的底細。
玉璃也沒想到慕染云竟會反咬到自己身上,她偷偷睨了眼身旁的君祈夜,看到他臉上劃過一絲懷疑的痕跡,連忙道,“臣妾確實懂一些醫(yī)理,但也僅是從書上看來的,姊雯死時皮肉潰爛,臣妾只覺嚇人,更是從未見過什么癟咬癥?!?p> 君祈夜聽著玉璃嬌聲細語的辯解,心中徒然多了抹煩躁,冷冷說道,“慕染云,你說陸嬤嬤并非中毒,可她確實是喝了你的藥后便昏迷不醒,你又有何解釋?”
“王爺讓我為陸嬤嬤號個脈,我才能知道緣由?!蹦饺驹浦浪幌胫靥徭Ⅵ┧酪蛞皇?,譏諷一笑便作罷。
君祈夜側(cè)了身體讓她過去,他在這里,倒不怕她做什么手腳。
慕染云正要走到陸嬤嬤塌前,突然從偏房的角落中沖出一個瘦小的人影,抓起她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