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恩惠

　　鍋里用盆盛著一大碗粘稠的白米粥，是昨晚阿娘熬的。

　　還記得昨晚就在灶臺邊，阿娘笑容溫和的叮囑：“去了燕都要聽舅舅的話。”

　　“多吃點(diǎn)，路上才有力氣。”

　　她還說：“我苦命的月娘，都怪阿娘保護(hù)不了你。”

　　淚水再一次打濕了雙頰，林月顫著手端起盆，身上一陣疼。

　　但她沒哼聲，把盆里的粥倒進(jìn)了鍋，點(diǎn)火熱粥。

　　明晃晃的火焰在土灶里燃燒，竄出一點(diǎn)點(diǎn)火星，蒸干了她臉上的淚，也溫?zé)崃隋伬锏闹唷?p>　　淡淡的米香飄出。

　　林初滅了火，舀了一碗先給了玉娘：“吹一吹，小心燙。”

　　然后用瓷碗又舀了些，端去堂屋。

　　江大壯和江辰都在堂屋里，原本話多的江辰，應(yīng)該聽說了她家的事，只沉默的坐在一旁。

　　放下瓷碗，她招呼了一句：“餓了吧，都來喝點(diǎn)粥。”

　　說完，便抱了弟弟，轉(zhuǎn)身回了灶房。

　　她舀了最后那點(diǎn)粥，抱著弟弟，坐在灶臺前，用筷子沾了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他口中送。

　　“小家伙，吃一點(diǎn)吧，以后再也吃不到阿娘熬的粥了。”

　　然后她跟著輕輕喝了一口，淚順著眼角無聲落下。

　　這大概是她喝過最好喝卻也最苦澀的粥吧。

　　喝了粥，休息了一陣，林初抱著弟弟回到堂屋。

　　江辰迎上來道：“月娘，你既已歸家，我與二哥便先告辭了，家母生辰將至，再耽擱下去，恐怕錯過。”

　　“既如此，我便不留二位了?！?p>　　說著，她將人送至門外，停下腳步，目送著兩人的身影消失。

　　“大姐？”雪娘過來拉了拉她的手指。

　　她收了視線，吩咐：“去幫阿娘找一套干凈的衣裳?！?p>　　林母去世，林父完全靠不住，如今家里就她最大，下面還有三個小的要養(yǎng)，這以后的日子該怎么過？

　　她已經(jīng)把自己融入了這個家，根本不忍心丟下弟弟妹妹不管。

　　想起林母臨終時的目光，她咬了咬銀牙，辦法總比困難多，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把林母安葬了。

　　林初憂心忡忡的去灶房，端了水回臥房，準(zhǔn)備為林母簡單梳洗一下。

　　這時，雪娘拿了個布袋子遞給她：“大姐，這是剛才那個大胡子哥哥給我的，他讓我等他們走遠(yuǎn)了再給你?！?p>　　江大壯給的？

　　她疑惑的接過布袋子，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放了張一百兩的銀票和一些碎銀子，還有個精致的小瓷瓶。

　　這……

　　她下意識捏緊了子布袋，往屋外跑。

　　動作太大，傷口一下被扯開，她冷吸了口氣。

　　手中的布袋沉甸甸的，她和江大壯不過萍水相逢，他不光救了她，還好心送她回家。

　　她什么都給不了他，又怎能接受他的銀子。

　　可眼下她也追不上他們了。

　　雪娘也跑了出來：“大胡子哥哥還說，以后還他就是了?！?p>　　她的手握得更緊，以后……還會再見？

　　不得不承認(rèn)，她現(xiàn)在真的特別需要這筆銀子。

　　腦中思緒萬千，默默咬緊了牙齦，她決定接受他的好意，憑她的能力，有了這些銀錢，以后一定能夠連本帶利，幾倍的奉還。

　　在門口安靜的佇立了一會，她才回屋，把銀票和銀子藏好，只留了小瓷瓶。

　　小瓷瓶是治外傷的藥。

　　林初先給林母簡單梳洗，換了身衣裳后，自己去偷偷敷了藥。

　　這藥效果還真不錯，她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便覺得整個人舒坦多了。

　　臨近夏至，天氣漸熱，林母的尸身不宜在家擱置太久。

　　清早，趁著幺弟和小妹都還沒醒，她叮囑了雪娘顧家，扛著鋤頭獨(dú)自出門。

　　在離家不遠(yuǎn)的荒地上選了個地方，當(dāng)作林母的墓地。

　　雖然傷好了些，但還有些疼，林初不敢太用力，所以挖坑挖得比較慢。

　　一會就起了一身汗，她停下來，坐在雜草上休息。

　　不經(jīng)意地一瞥，卻在雜草里發(fā)現(xiàn)了幾朵黃色小花。

　　湊近，摘了一朵，根莖便有白汁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