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后山
時間回到前一刻鐘。
尉遲鷺看著無路可走的深崖,這才感到徹骨的冷寒和心驚,回過身去,環(huán)顧著那一圈壓迫而來的暗衛(wèi),桃花眸冷了下來,道:“爾等是什么人?明知本郡主的身份還敢來行刺于本郡主?”
為首之人,黑巾裹面,只余一雙令人膽寒的棕眸在外,泛著永無止境的肅殺意味,手持箭駑正對上她,故作低啞出聲:“郡主不必套我等話,毫無意義。因為您此刻,即死?!?p> 話落,修長的指節(jié)扳動懸刀使牙下縮,弦脫鉤,利箭快速射出,正中她的眉心。
她在頃刻間背過身去,一躍而下,冷冷清音在山崖間回蕩,刻骨銘心,“爾等記住了,今日我若不死,爾等必死無疑。”
“主,她跳下崖了,怎么辦?”其中一人向前張望了下,焦急的轉(zhuǎn)過身問著。
為首之人摘下面巾,露出那張比女子還要嬌柔上幾分的優(yōu)雅面龐,緋色的薄唇低冷:“無妨,就這樣匯報給雇主,回去?!?p> “是——”
……
“盛侍衛(wèi)?您怎么回來了?!”白芍紅著眼大驚,去后山的步伐也隨之停了下來。
他來不及解釋那么多,只道:“郡主呢?可找到郡主了?”
她哭著搖頭,“沒有,我們快把整個山頭翻遍了,都沒有找到郡主,白術(shù)還受傷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醒過來?!?p> “我知道了,我去山上找?!笔⑥D(zhuǎn)身便走。
“盛侍衛(wèi)!”白芍忙叫住了他,擦干眼淚道:“奴婢跟您一起去,韓小將軍與姜侍衛(wèi)都在山上呢!”
盛稷道了一句“好”,疾步便往山上走去。
原先空曠的地帶,駐扎的軍營帳篷已經(jīng)全部被撤離了,此刻,只剩下一片光禿禿的長了雜草的地面。
山林間出來覓食的野獸增多,甚至肉眼可見,只是有些畏懼他們手中的利器,從而只是躲在林間沒有出來。
但是一旦有可乘之機(jī),誰都知道,這些食肉的猛獸狼群,虎患雄鷹,會將他們撕碎,含其肉,飲其血,甚至貪其骨。
若是不在落日之前找到建平郡主,他們這一行人,怕也會面臨著異樣未知的危險。
韓紀(jì)臉色深沉難辨,心急如焚,面上卻不做表現(xiàn),只是說出的話,越發(fā)凌厲:“所有人,不必搜山了,搜崖!”
“搜崖?”姜赫一愣,已經(jīng)半個時辰過去了,還未找到郡主,他越發(fā)焦灼難耐,可搜崖又是為何?難不成……
“山上山下我等全部翻遍,均無郡主的身影。所以,本將軍猜測,要么,郡主就被歹人給抓走了,要么,就是墜崖。”
姜赫大驚,反應(yīng)過來便是滿滿的沉重之感,出聲:“好,搜崖,南邊交給韓小將軍您,卑職帶人去北邊?!?p> 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許和政出言道:“那東面與西面便交給下屬,一個時辰后,我等在這兒匯合?!?p> “好,麻煩俞大人、許大人了。”
“客氣,下屬是奉了陛下的命令,不敢懈怠,先走一步了?!?p> 俞康順與許和政各帶著兩批錦衣衛(wèi),去了武夷山的東側(cè)懸崖下與西側(cè)懸崖下搜尋。
姜赫帶著一些侍衛(wèi)去了武夷山北邊的懸崖處,帶著人,小心翼翼的下了崖底。
韓紀(jì)則帶著剩下的將士,去了武夷山南面的懸崖處,還未帶下崖,就突聞身后有叫喊聲。
“韓小將軍——”
“韓小將軍??!”
他回過身去,先看到了喊話的白芍,再看到了她身旁站著的盛稷,驚詫萬分,“盛侍衛(wèi)?你怎么在這兒?”
他不是已經(jīng)跟著總督大人下山,去岳州的路上了嗎?怎么會回來?
盛稷無法與他解釋什么,首先急切的問他道:“郡主呢?還沒有找到嗎?”
他頹然的搖了搖頭,“沒有,就差崖底了?!?p> 若是崖底下沒有,郡主她……怕是真的被刺客給抓走了。
盛稷燕眸低沉,抬腳便往懸崖邊走去,“卑職去找?!?p> “你做什么?!”韓紀(jì)被他這不要命的架勢嚇了一跳,“雖說現(xiàn)在只剩下這一條路了,但是我們不能莽撞行事!”
他轉(zhuǎn)過身來瞥向他,眼睛細(xì)長,眼尾娟紅,一抹朱唇輕嘲,“你的意思是,郡主現(xiàn)下生死不明,我們還要從長計議?”
“我不是這個意思!”韓紀(jì)臉色跟著沉了下來,道:“我只是讓你小心一點下去,崖底兇險,猛獸居多,我們不得不防?!?p> “我管不了那么多,將軍身有顧慮,卑職能夠理解,但是卑職孑然一身,等不到將軍想到更好的法子了?!?p> “你要做什么?”韓紀(jì)突然心跟著提了起來,腳步也跨了過去,擋在了他的面前,“郡主還未找到,你不可亂來!”
盛稷輕笑,推開他走了過去,“不牢將軍費心,盛稷若是死了,就麻煩將軍派人告知總督大人一聲,卑職帶不回好的消息給他了?!?p> “盛稷?!”
“卑職賤命一條,不足為提。”尾音還未落下,他便縱身一躍,跳了崖。
這是找她,最快的法子了。
“盛稷?!”韓紀(jì)不可置信的看了過來,隨即身子迅速做出反應(yīng),伸手去拉他,卻連他的衣角都沒有碰到。
“盛侍衛(wèi)?!”白芍眼睜睜的看著盛稷從他眼前跳了下去,身子直接癱了下來,淚流滿面,“完了,郡主若是知道盛侍衛(wèi)墜崖,定會傷心的?!?p> 怎么辦……
她把盛侍衛(wèi)給看丟了,她怎么給郡主交代???!
深崖之下,深不可測,宛若萬丈深淵,墜之必毀。那極限下滑的速度與穿面而過的冷風(fēng),都好像在告訴他,死神在與他擦肩而過。
就在那層層頑石出現(xiàn)之際,盛稷迅速攀上山崖的一處長長的密枝,緊緊的抓住,讓身子一下間懸停住,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又飛快的從長靴間,拔出里面深藏的匕刃,狠狠的刺向石峰交錯的山縫泥石中,稍微穩(wěn)住了一會身姿。
但是他知道,這也撐不住幾時,還要找下一個支撐點,否則他還會往下墜去。
利用這一點空暇之際,盛稷極快的查看四周,有無熟悉的身影,一眼看去,卻是枝繁葉茂的樹丫,重重交疊,望不到邊的深崖,黑壓壓一片,以及好像從天而降奔流的瀑布,聲聲瀝下,還有那天空中盤旋而飛的獵鷹,一圈又一圈,不見停歇,以及躲藏在這樹下或密林里的猛獸,都好像在對他虎視眈眈,處境可謂是岌岌可危。
他輕閉了一下眼眸,再睜眼時,已是狠厲一片,不管如何,郡主生,他生,郡主死,他亦死。
盛稷耗盡全身力氣,手持匕刃緩緩向東南方向移動而去,若是郡主不在這一塊,或許會在那邊。因為那兒下降速度最快,中間少了一些頑石樹丫的遮擋,會讓一個人直接從最上處,墜落到最底下。
這一片都有濃密的樹枝遮擋,郡主若是落在這邊,定然會有她的身影出現(xiàn),但是現(xiàn)在沒有,便說明郡主不在這兒。
但若是落在了那邊,也有最大,最危險的猜測,便是,要么落到頑石之上,生,要么直墜谷底,死。
他不信郡主會死,郡主福運綿長,他這個短命的都沒有死,郡主命長福澤又怎會死?
很快,他的力氣便消失殆盡,呼吸越發(fā)急促起來,挪了將近有半丈的距離,還未發(fā)現(xiàn)什么蹤跡時,心開始一寸一寸的往下沉。
握著匕刃的右手,也好像僵麻了一般,只會保持著這一個姿勢,不會蜷動了。
本就受過箭傷的左手,還未待好全,便又開始了攀登山崖,死死的扯住藤蔓等極限的活動,牽扯著全身的疼痛都跟著顫抖。他借著雙足卯盡全力的踩著頑石,加上手上的力量,一步一步漫長而緩慢的挪動著,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嘶~”忽然耳間聽到了一聲極為毛骨悚然的野蛇聲。
盛稷猛然的睜大雙眸,看向自己的斜上空,一只盤旋在山崖間足足有數(shù)十米長的野蛇,吐著毒液的蛇信子,滿是青綠色的保護(hù)色的蛇身,無骨頭一般的緩緩滑了過來。
顯然,這只蛇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的存在。
無疑,他現(xiàn)在躲不了,更逃不脫,所以……
剎那間,他閉上了眼,毒蛇纏繞上他的手腕,獠牙猛的刺向他那潔白肌膚,沁出幾絲血來。
“啊——”他疼的整個身子跟著一縮,細(xì)齒咬上了下唇,額頭磕著石面蜷縮了起來。
“嘩——”毒蛇溜走了,躥進(jìn)了密林間消失不見。
它飽餐一頓后,留下的深深毒液刺激著盛稷的神經(jīng),疼的面色驟然發(fā)白,朱唇轉(zhuǎn)紫,駭然觸目。
瓷白的額頭滲出幾滴細(xì)汗來,下唇被他咬的出了血,混和著中毒后的青紫色,蒼白虛弱的嚇人。
很快,他的意識潰散,全身如同被毒液侵蝕般疼痛撓心,似萬只螞蟻啃食而過,身子迅速失去全部的力氣。
“郡、郡主……”盛稷紅著眼睛呢喃,心如死灰,“奴沒有力氣了,奴、奴救不了你了?!?p> 他可笑的看著已經(jīng)發(fā)青發(fā)麻的右手,淚意從眼角下滑,墜入衣間打濕衫衣,指節(jié)一個接著一個的松開,握不住了,身子似宣紙一般,輕飄飄的落下。
盛稷,下輩子,莫要這么無用了。
宮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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