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芊現(xiàn)身琳瑯閣那天,風(fēng)和日麗,店鋪門口圍了個水泄不通,大家都想一睹易芊大師的芳容。
但易芊是戴著青色的面紗,讓人看得朦朦朧朧的,不過單看眉眼,柳葉眉,多情眼,是個美人,可聽說她已經(jīng)四十好幾,未成家室,臉上竟然沒有半點歲月的痕跡,說是雙十年華也不為過。
云溪跟著魏胤池回府時,路過了琳瑯閣,她也隨大流地在人群里駐足觀望,她對首飾興趣缺缺,對易芊大師也略有耳聞,只是想湊個熱鬧罷了。
“哇,快看啊,這簪子好漂亮!”
“是啊是啊,只可惜這次主打少女風(fēng),不適合我們這樣的中年女子?!?p> “挑一支送給我家閨女好了?!?p> 這次易芊新出的首飾都是粉粉嫩嫩的,多是雕花,正如女孩最美的那幾年般燦爛。
魏胤池帶著云溪走在人群外圍,他還能看到些,云溪就只能看看人潮。
看著她踮著腳,昂著頭的艱難的樣子,魏胤池蹲下了身子。
“坐上來?”
“什么?”坐在哪里?不會是脖子上吧?她又不是小朋友了。
“快點,這可是難得的機會?!痹葡恢浪@次難得的機會是指見到易芊,還是坐在他的脖子上。
魏胤池大有她不坐上來,他就蹲在地上不起來的勢頭。
云溪提了提裙擺,坐在了他的脖子上,雙手捧著他的下巴,怕是掉下去了,摔個狗吃屎。
他胡子刮得干凈,下巴很光滑。
現(xiàn)在云溪成了全場最高的人了,原本想看易芊大師的人紛紛回頭,看云溪的熱鬧,云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那是魏將軍啊,脖子上的就是小夫人了吧,想不到魏將軍那么寵溺夫人?!?p> 魏胤池回京之后,出街的次數(shù)不少,有些百姓已經(jīng)認熟了他的臉,基本上就是人群中最出眾的那一個。
一聽那是魏將軍,他旁邊的人替他騰了些位置出來,離他遠了些,魏將軍殺伐果斷,雖說他斬的是敵人,但并不妨礙百姓害怕,所謂敬畏,有敬也有畏。
云溪遠遠地看見了易芊大師的身姿,她單薄的青衫隨風(fēng)而動,衣擺處繡的松枝擺動,身上沒有過多的首飾,舉手投足之間,仙氣飄飄,她挽著袖子去擺弄簪子,露出皓腕上戴著的純澈的白玉手鐲。
她抬眸之時,與云溪的視線碰撞在一起,她盯著看了許多,眼里似是含笑,朝云溪點了點頭,云溪也回了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易芊大師,很美,人很溫柔,很親切。
沒過多久,易芊便轉(zhuǎn)過了身,上了二樓,眾人也開始進店挑選心儀的首飾。
易芊坐在二樓的窗口,悄悄掀開了卷簾的一角,看見樓下的云溪剛從魏胤池脖子上下來。
“小夢,剛才坐在男子脖子上的那個小姑娘是誰???”
“是魏將軍的新婚夫人,云溪公主?!?p> 她果然沒有看錯。
易芊執(zhí)起筆來寫了一張字條,將它塞進了一個精致的錦盒中,盒中還躺著一支玉簪,是易芊并沒有放在市面上的款式,血玉雕成的扶桑花,她溫?zé)岬氖种笓徇^冰涼的簪身,扶?;◤膩聿皇遣辉?shù)幕?,扶桑,是傳說日出的地方。
向陽而生,野蠻生長,但愿你也如此。
“傍晚時分替我送到將軍府,我與云溪公主投緣,這是送給她的。”
小夢接過錦盒,心中疑惑不解,易芊大師從來沒有主動送人禮物過,這還是頭一次,稀奇。
當又剩易芊一個人在房里時,她解下了面紗,鏡中的臉,美麗又陌生。
“十年了,還是看不慣?!?p> 她將銅鏡倒扣在桌子上。
魏胤池將云溪送至將軍府過后,便有事離開了,也對,他是將軍嘛,總會很忙的。
云溪無事,就跑去找榮姑姑。
“姑姑,我好想你,我的包裹有沒有帶出來?”
“當然帶了,夫人都瘦了?!睒s姑姑瞧著云溪的小臉心疼地說。
“我這兩天每頓都吃得很飽,怎么可能瘦呢?姑姑你怎么叫我夫人呢,顯得我好老啊。”
“那小夫人怎么樣?”
“姑姑,你就知道取笑我?!?p> 云溪開玩笑般的輕輕推了榮姑姑一把,但榮姑姑卻嘶了一聲。
“姑姑,怎么了?”云溪攀上榮姑姑的胳膊,掀開了她的袖子,她的胳膊上竟然密密麻麻全是鞭打的痕跡,觸目驚心。
“這是誰打的?云初?”云溪腦子里下意識地想起了囂張跋扈的九公主,定是因為她與魏胤池成了親,她氣不過,居然拿別人撒氣。
“不,不是九公主?!?p> “那是誰?”
“是……二公主?!睒s姑姑說得磕磕巴巴的。
云溪也覺得奇怪,她似乎與云琳沒有交集。
“姑姑,我替你去拿藥,先忍一忍?!彼芰顺鋈?,一路上在腦子里搜索關(guān)于云琳的信息。
她記得那日聽到兩個小婢子在談?wù)撛屏掌哿鑼m人一事,加上尉遲星紀模棱兩可的回答,云溪愈發(fā)肯定云琳有點什么病。
那次的妒芳容還沒查出個結(jié)果,沒想到云琳竟然還記恨她,也不知道因為何事,但可以在心里記上一筆。
他日,云溪要去她的公主府討回一個公道。
日落之時,魏胤池才回來了,帶著錦盒一塊兒來的。
我與小夫人一見如故,望將軍莫欺莫負,真心以待。
魏胤池收起那張字條,覺得易芊這話很是奇怪,非親非故的,她偏偏對云溪一見如故,還送了簪子。
不過,她說這話卻像是熟識云溪一般。
他在檢查完簪子的確沒問題時,才轉(zhuǎn)交給了云溪。
“云溪,易芊給你送了禮物?!?p> “什么?”她掏了掏耳朵她沒聽錯吧,是易芊!
雖然她覺得易芊大師很親切,但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她們非親非故,她為何對她這般好?
云溪打開錦盒,里邊躺著的扶桑花簪讓云溪驚愕了一下,很少有人會喜歡扶桑花,云溪一下子就想起了燕王府里井邊的那幾株扶桑花。
易芊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云溪記得那雙含笑的眼睛望著她的時候,很溫柔。
云溪的手撫上簪子,觸感冰涼,但她似乎能感覺到易芊大師也是這般,輕撫過簪身,最后,手指點在扶桑花之間。
玉指,紅石,甚是漂亮。
云溪將手停留在花瓣之上,玉石通透,在余暉之下泛著瀅瀅紅光。
收起錦盒,云溪將它放在了一個帶鎖的小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