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雨疏風驟,雨滴沾著窗戶,順著窗欞落在了房里。
魏胤池下了床,走到窗邊,伸手將窗戶關(guān)上,淋了一手的雨,隨意往衣服上擦了擦,便踏步臥床攬著云溪。
人間四月芳菲盡,但于祁蔓枝而言,她的人生才開始爛漫。
她裊裊婷婷地從祁家的大門里邁了出來,鴉青色的薔薇開滿雙袖,艷壓了祁青曼這位金貴的嫡出大小姐。
因她往來祁家頻繁,更是留宿祁家,恰恰名字里掛了個祁字,城中百姓猜測她也許是祁家的遠親,只是誰也沒想過她是祁家的庶出小姐,祁老爺根本沒有二房不是?
偶有好奇的婦人問上祁蔓枝一句:“祁掌柜,你與祁家是什么關(guān)系?”
祁蔓枝笑了笑:“我是祁老爺?shù)亩媚铩!?p> “祁家不是只有一位嫡出大小姐嗎?”
“我是庶出。”
她一點兒也不避諱地將話傳了出去,婦人嘴碎,傳得大街小巷都知道了祁老爺還有一位二夫人。
祁老爺今早剛拖人傳話出去,就說祁蔓枝是祁家的遠親,哪知祁蔓枝竟然快他一步將消息鬧得沸沸揚揚。
散播消息還得靠女人,添油加醋地傳出了好幾個故事。
尤其是祁蔓枝淡淡笑過后,掩面而泣,女人們就知曉其中故事,沆瀣一氣,拉踩男人。
世間男子皆薄情,三妻四妾還要裝作忠貞不移。
憑著這些閑言碎語,祁蔓枝的成衣鋪又多了好幾筆生意,搞得別家店里眼紅,請了說書人來編幾個故事。
“祁蔓枝,你夠了!”祁老爺直接追到了店里,拉著祁蔓枝上了二樓。
“爹爹,女兒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左等右等等不到爹爹給女兒一個名分,女兒只好自己爭取了。”她說這話時直視著祁老爺,眼里是滿滿的挑釁。
“我……自然要為你設(shè)宴接風洗塵,倉促不得,后日便給你一個交代,這兩天就待在祁府吧?!?p> 看來祁蔓枝已經(jīng)留不得了。
“我只求你還我和我娘一個名分,能夠堂堂正正進祁家的大門,我娘現(xiàn)今還是孤魂野鬼,你有半分歉疚嗎?放心,我的嘴嚴得很,你從前那些個風塵往事我一概未提,故事都隨你編了,我只要一個結(jié)果?!彼掌鹆诵σ?,冷臉說道。
祁蔓枝午時離店剛好遇到云復(fù),本想回祁府的她拐了個彎,同云復(fù)一道前往將軍府。
“還以為祁小姐要常住祁府了呢,怎的祁小姐是會將軍府探望將軍夫人?”云復(fù)想從祁蔓枝嘴里探探話。
“是啊,四皇子和將軍夫人都是蔓枝的救命恩人?!逼盥υ谠茝?fù)面前總是溫婉的少女。
“聽說將軍夫人近日受了傷?”
“四皇子怎知?夫人那日夜里被將軍抱著回來,肩上似乎受了傷?!逼盥毤毣貞洝?p> “那日是哪日,可還記得?”
“恰逢谷雨?!?p> “那日城中進了一只猛獸,怕是傷了夫人,是我沒有守好城,須重重責罰?!痹茝?fù)怕引起懷疑,憑空編了一只猛獸。
“四皇子不必自責,將軍夫人大度,不會記恨在心?!逼盥τX得能與云復(fù)說那么多話就是幸事,盡管每一句話都與她無關(guān)。
“四皇子還記得恒楓山下……”
“四皇子,將軍府到了?!?p> 祁蔓枝剛想與他共憶往事,外頭的侍衛(wèi)就報了信。
她只能將話咽下去,與云復(fù)一笑,一同下車。
“將軍,四皇子到?!?p> 云復(fù)來時,魏胤池正在院里教云溪武功。
云溪武藝精進了不少,已經(jīng)開始學輕功了,只是運氣不太平穩(wěn),回回從空中掉下來都要魏胤池伸手來接。
“胤池兄同夫人真是甜蜜,羨煞旁人啊?!痹茝?fù)恰好將兩人擁抱纏綿之景盡收眼底。
“哥哥早日娶個老婆不就成了?!痹葡崎_魏胤池的手,徑直走到石桌前,端了一杯茶喝。
“說得輕巧,上哪里討老婆?”
“我們蔓枝就不錯啊,我要是個男人,肯定心動。”云溪放下茶杯,將云復(fù)身后的祁蔓枝拉了過來。
“你怎的總站在他身后,和我玩捉迷藏呢?”
“蔓枝豈敢?!?p> 她更是不敢與云復(fù)比肩而立,她是塵埃里的花,只能仰望他,他是熠熠生輝的太陽,只是偶爾照拂到她。
“你怎么不敢,你就是我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親姐姐,現(xiàn)在是祁家二小姐,見了我不用低著頭,你祁掌柜的氣場呢?”云溪上手掰直了她的腰背。
祁蔓枝一愣,順著她的手挺直了腰,昂起了頭,下巴微微上揚,露出了精致的下頜。
“這樣不好看了許多?”
魏胤池瞧著兩人姐妹情深,既然云溪高興,祁蔓枝的心機也不過就是用在祁家,那留下來給云溪當個玩伴也不錯。
云復(fù)也應(yīng)云溪的一番話多看了祁蔓枝幾眼,她的眉眼之間同祁青曼有幾分相似。
“祁小姐沉魚落雁,倒是我不敢相配了?!?p> “四皇子說笑了?!?p> “既然來客人了,我們就開飯吧?!痹葡仡^望著魏胤池,就等著他讓菜端上來。
“移步廳堂。”
飯后,云溪同祁蔓枝二人敘舊。
魏胤池同云復(fù)去了書房商榷公事。
“夫人在谷雨那日受了傷?”云復(fù)話鋒一轉(zhuǎn)。
“不曾?!蔽贺烦貨]有抬眸,繼續(xù)翻看公文。
“胤池兄,你也不必瞞我了,那日你可是滿城找夫人。我心知夫人異于常人,可我始終站在胤池兄一側(cè),定當守口如瓶?!痹茝?fù)心中怎么可能放下云溪這個大目標,只是他現(xiàn)在還需要魏胤池的幫助罷了。
“云復(fù)兄愿意成全我,我亦愿意成全云復(fù)兄的大業(yè)?!?p> “宏圖大業(yè),徐徐圖之,我回京不久,而今只需按兵不動?!?p> 魏胤池原先便愿意無條件祝他奪嫡,是他非要在兄弟之情上押上一個女人。
魏胤池看著他的身影,五年,云復(fù)變了許多,他將他最重要的那五年放在了遠離官場的地方,回來卻迫不及待地拾起手里放下許久的權(quán)力。
五年前的兄弟,現(xiàn)在這關(guān)系也靠利益維持著。
魏胤池現(xiàn)在不管其他,只想與云溪安度一生。
他翻看著手里的冊子,這些個公務(wù),他處理得煩,做個將軍,吃公家的飯,要操心的事還真不少。
索性過些日子武林爭霸,他帶著云溪開開眼界,也順便做個江湖自由人吧。
說起來,江湖上許久不傳他的名人軼事了。
也太久沒有人那樣叫過他。
千霜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