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外的嗩吶聲、花鼓聲,聲勢熏天。
葉凡也不知道這幾日自己是怎么稀里糊涂過來的,像是具提線木偶一般,被一群人翻來又覆去,一會束發(fā),一會又試衣......
好多的禮儀,這里跪拜,那里跪拜。等到葉凡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才赫然發(fā)現(xiàn),我TM這是要嫁了?
房間里兩對大紅燭,燒得火紅,葉凡卻面露慘白。
這老皇帝還沒見,怎么就把我給嫁了?本來還想拼著魚死網(wǎng)破,也把三皇子的事情據(jù)實(shí)相告,常言道坦白從寬不是,但這老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三皇子!良辰吉時已到,我們即刻出門吧。”迎接的侍從謙卑有禮,實(shí)在讓人提不起脾氣。葉凡嘆了口氣,既來之則安之,先走走看吧。
起轎!??!
一聲高亢的口號,葉凡坐上了搖搖晃晃的花轎。天元帝國的結(jié)婚習(xí)俗其實(shí)跟葉凡前世也差不多,男方去女方家接親,客氣一番,然后回男方家拜天地,禮成。
但皇子大婚,聲勢自然還是要大一些,葉凡被一群人駕著,像是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鐵,就這么被人潮簇?fù)碇咔白吆?,然后再到皇宮,拜見皇帝和皇后。
“三皇子,皇甫龍澤,平亂有功,冊封王位,特封,薪王!”
皇帝安坐高處皇座,葉凡看不分明,冊封來的很急,宣讀完畢便草草結(jié)束了儀式,有人領(lǐng)著葉凡和一旁紅蓋頭的新娘暫回皇家別院。
這......作為帝國三皇子的大婚就這么草率的嗎?就算龍澤生母離世得早,在皇宮之中勢單力薄,但是也不能這樣吧。
可是要是說刻薄對待,葉凡一想也不像,顧家乃是西北大族,光上次打架那個準(zhǔn)大舅子顧演武就牛逼得不行,打得西北的游民瑟瑟發(fā)抖,不敢越境。何況還有顧家的主心骨,顧卿!
單憑一個卿字,你就可以看到人家有多虔誠,把忠君都刻到名字上了。他那是實(shí)打?qū)嵉睦匣实壑行募瘓F(tuán)啊,出仕以來文成武德,參與無數(shù)帝國改革事件,老皇帝對其意見可以說是十分重視,拜至相位,僅一步之遙。
若是刻薄,那怎么會找這么顯赫的一家,難道是讓自己去拉低顧家的平均值?這TM也太扯了吧。
葉凡想也不通,花轎猶在搖搖晃晃。
“三皇子!前面有人?”
什么有不有人的,沒看見三皇子我煩著嗎?
花轎簾子被呂直這個憨批拉開,露出他那張大臉。
“三皇子你最好來看一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葉凡罵罵咧咧地掀開簾子。
帥哥你誰?
滿月下,拱橋頭,只見那人一臉清俊,身著布衣,雙手環(huán)胸,懷中一把精致長劍。
“這帥哥誰?。扛陕飺跷覀兊幕ㄞI?”
“皇城特別護(hù)衛(wèi)長,一心守正,劍豪的首徒,你的大師兄。”呂直今天的介紹可以說是非常詳細(xì),我都忍不住要給他點(diǎn)個贊。
“老呂啊,你還說我不是走到哪,麻煩就跟到哪?”葉凡搖了搖頭,苦笑一聲,穿過車隊,往前頭走去。
“大師兄你好!”
“......”守正斜看了葉凡一眼,又轉(zhuǎn)回遠(yuǎn)處。
果然天底下的大師兄都是這幅冷冰冰的樣子,就不能換個套路嗎?葉凡微微吐槽。
“是因?yàn)閹熃銌??”葉凡也不惱怒,抓一把喜糖,遞了過去。
守正楞了一下,想著接還是不接。
“吃吧吃吧!”葉凡倒是熟絡(luò)地塞進(jìn)他懷里,紅色的喜糖,落了一地。
“大師兄,要不我們打一架吧!你要是能出氣,讓你打一頓也是可以的?!?p> 守正第一次認(rèn)真地看了過來,反而葉凡此刻目及遠(yuǎn)處,看著遠(yuǎn)方,月色正濃。
“有時候,勢比人強(qiáng),雖然這么說有些讓人喪氣,但身在帝王家,本就如此,且無人能左右?!?p> “既不能左右,又為什么要招惹?”守正的聲音冰冷。
“我會給師姐一個交代的。”
“哦?”
“不然你砍我一劍,看看這左邊胸口里的心窩,是黑還是紅?”
“我真的會砍。”
“你來。”
葉凡解開喜服外衣,露出胸膛。
守正的劍很快,只是一閃。
是《一式》!
葉凡瞬間感應(yīng),四方的聲音好像都被這一擊抽去了一般,拱橋下,濺起一條筆直水花,月亮也好像為這一劍黯淡了光華。
葉凡喜服裂開兩半,但身上卻毛發(fā)無傷。
好可怕的劍法?。。?p> “你是第二個在我的劍下,沒有閉眼的人。”守正一個瀟灑收劍,四周又重新喧鬧起來。
那TM是你這劍太快了。
“你的心我已經(jīng)看過了,這條命,你還是留著與師妹解釋吧?!笔卣捖?,不再停留,蕭索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當(dāng)中。
葉凡這時才反應(yīng)過來,額頭流下冷汗。第一次遭遇他都看不見的劍意,如果這一劍瞄準(zhǔn)自己,必死無疑!
我承認(rèn)我有賭的成分,但是這次賭輸?shù)拇鷥r,也太可怕了,葉凡無法承受。
這就是強(qiáng)者的差距嗎?
車隊還在徐徐前進(jìn),葉凡已經(jīng)換上了新的喜服。
皇家別院里,今日特別用碎玉鋪路,兩位新人,手持紅緞帶,一左一右,踩在上面,輕輕作響。女孩一襲大紅蓋頭,看不見表情,更不知道喜樂與否,但葉凡此時一臉愁容,由得一旁的侍從如何祝福,都不見舒展。
呂直低聲過來稟報,車隊通過拱橋后,橋身一分為二。
這也在他的計算當(dāng)中嗎?
洞房中,葉凡猶坐在凳子上,怔怔出神。
“今晚,你是打算坐死在那里嗎?”新娘子發(fā)話了。
葉凡才想起來,房間里有被冷落的新娘。
怎么辦呢?長痛不如短痛,還是跟她直說吧。
“你好,在掀開蓋頭之前我可以先跟你說一個故事嗎?”
“龍澤哥哥是要告訴我她的事嗎?”女孩攥緊了手心的帕子。
“呃...可能不是你想的樣子。”
“那你說,我聽?!迸⒆訋еw頭,端坐起來。
那是一個有點(diǎn)長的故事,故事的主人,是一個冒險家,叫葉凡。
葉凡把自己從葉城認(rèn)識龍澤的事情,一路說到今日大婚,葉凡說的認(rèn)真,有些地方甚至手舞足蹈起來。
女孩時而躲在大紅蓋頭后,掩著嘴笑。
“就是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清楚了嗎?”葉凡看著屋外,都已經(jīng)快天亮了。
“頭冠好重,你可以幫我摘下來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這事我都忘了。”葉凡趕緊掀開女孩的大紅蓋頭,露出一雙精靈大眼,含情注目,飛星傳意。
“頭冠!”女孩嗔怒起來。
“哦哦!”葉凡才小心取下頭冠,確實(shí)挺重。
放好頭冠,兩人四目相對,突然沉默起來。
“咳咳!你好,我叫葉凡,請問你叫什么名字?!?p> “呵呵?。?!”女孩笑聲如喜鵲笑鬧。
“你笑什么哦?”葉凡撓撓頭,掩飾自己的尷尬。
“我笑龍澤哥哥嘴笨,明明喜歡那位小姐姐,卻不肯直說,偏偏編這么長一個故事,聽了一夜,我都乏了?!?p> “我可是很認(rèn)真的,沒在說笑?!?p> “好好好!都依你,你好,我叫顧倩影,很高興認(rèn)識你,成為你的王妃?!?p> ......
怎么像奇怪的角色扮演游戲?氣氛也怪怪的,葉凡看著面前有些古靈精怪的女孩,實(shí)在沒有什么辦法,不然,先睡覺?
“你?不睡了嗎?”女孩面露羞怯,脫下鞋襪,悄悄地往床內(nèi)挪了挪。
“呃...天已經(jīng)大亮,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轉(zhuǎn)......”
葉凡逃也是的跑出房間。
“三皇子你這是?”
“呂直,好兄弟,見到你太好了,陪我晨跑去。”
“晨跑...三皇子,真,真是好興致??!”
廢什么話,快走。葉凡幾乎是推著呂直就這么一路沖出別院大門。
“三皇子我們這往哪跑?”呂直氣息均勻,在前面問道。
“我哪知道,帝都你熟啊。”葉凡反而有些氣喘吁吁起來。
“要不我們?nèi)ノ鹘寄愕姆獾乜纯?,反正過段時間我們也要搬到那邊去住?!?p> “我們?老呂,你西城衛(wèi)指揮使不干了?”
“陛下已經(jīng)把我許給你了,三皇子。”呂直含情脈脈的看向葉凡,葉凡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許你個大頭鬼,你個老呂不要來惡心我行不行,虧得大清早的沒吃早餐?!?p> “三皇子你不是老說這種葷笑話的嗎?我這也是進(jìn)朱者赤?!?p> 就你話多,話多,葉凡打鬧著一路跑到城門口。
“騎馬去吧!挺遠(yuǎn)的?!?p> “好,老呂你帶路?!?p> 兩人一路向西,絕塵而去,城門外,流下兩行未落的飛灰。
“速報大皇子,三皇子新婚第一日,出城了!”
“是,長官!”傳令兵得到命令,轉(zhuǎn)身牽出一批馬匹,向著反方向飛奔,目的地,大皇子府。
“什么?三弟新婚第一天就趕往封地了?”
“是的,大皇子。”
“那他可帶家眷和侍從?!?p> “沒有,三皇子自己和呂指揮使?!?p> “好的,你退下吧?!?p> “諾!”傳令兵低身退下。
“玄師,您怎么看?”
“殿下,這其中的布局,可以說是殺招重重,精妙變化,層出不窮啊?!?p> “哦?此話怎解?”
“三皇子平南方叛亂,破南蠻大軍,陛下卻不動聲色,也不召見,就連大喜之日,也是草草了事。但刺殺三皇子一案,又出動了金甲龍騎,可以說是非常重視。而且誰都知道,皇家別院,是陛下還未爭當(dāng)太子之前,一直居住的地方。所以大皇子你說,此間意義如何???”
“你是說!”大皇子面露震驚。
“不可說,不可說?!毙熌抗馍铄洹?p> “那我們該如何動作?玄師!還按兵不動嗎?”
“要動,而且要大動。但在那之前,要知己知彼,才好百戰(zhàn)不殆。”
“我這就下請柬,約三弟赴宴?!?p> “宴可是好宴?”
“好宴還是壞宴,那可給看我三弟的表演了。”
兩人目光交換,不再言語。
大皇子府的門,重新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