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懸空中,與夜幕下的紅燈燭火交相輝映。沈望喝了兩盅酒,簡單交代了幾句就告辭回房。
眾人笑他迫不及待想看新娘子,沈望只認為自己是不想應(yīng)酬。
他一向清冷嚴肅,除了鄭涵等幾個十分交好的朋友,大部分人都不敢與他開過分的玩笑,所以鬧喜房的事在他身上并沒有發(fā)生。
沈望越走越近,遠遠地看到紅燭透光的房間,不自覺慢下腳步。
再有幾步上臺階,他就可以推門進去,到時候他就會看到……自己的妻子。
沈望想到這里,手心竟然沁出了汗。
他莫名覺得有些燥熱,踟躕不敢上前。
“望哥哥?!币粋€秀美玲瓏的曼妙女子從院外拐了進來。
沈望蹙眉,“開平縣主,你怎么在這里?”
林書遙的心揪緊,她依然掛著笑,朗聲道:“當初你可是答應(yīng)我?guī)乙娨娔阄椿槠薜模裉齑笙踩兆?,我正好想看看她?!?p> “今日不便?!?p> “望哥哥,你為何總是推辭,難道真像別人說的,你其實娶她另有苦衷,她并非你的良配?”
沈望微瞇著眼,“這些話你從哪兒聽來的?”
林書遙驚了一下,低下頭,“我、我忘了,因為有許多人在討論這個事,具體誰說了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p> “你回去吧?!?p> “望哥哥!”林書遙上前一步拉著沈望的手,淚光閃閃,“你真的忘了嗎?小時候你答應(yīng)要娶我的?!?p> “我沒說過這種話。”沈望掙脫開自己的手,和林書遙保持距離。
婚房的門突然打開了,房中的光亮跑進了院子,把里外的人照得清清楚楚。
沈望和林書遙都驚了一下,不約而同看向房中。
門是屋里的喜婆聽從寧笙的吩咐打開的,沈望和開平縣主在院子中鬧出的動靜全都傳到了寧笙耳朵。
不管沈望和這個開平縣主有過什么交情,現(xiàn)在的情況明顯是開平縣主單方面糾纏沈望。
寧笙覺得好笑,真有想法在他們成婚之前就行動啊,趕在兩人結(jié)婚的時候跑來鬧是幾個意思,這么喜歡有婦之夫?
看在沈望算是自己人的份上,寧笙打算幫他解解圍。
沈望看著端坐在床邊蓋著紅蓋頭一身喜服的姑娘,不自覺咽了一下口水。
房中的布置是典雅大氣奪目的紅,鮮紅的顏色看紅了林書遙的眼,她的笑有些掛不住,柔柔喊了一聲:“望哥哥?!?p> 沈望沒有理會林書遙,他大步朝屋中走去,進門之后,他放緩腳步,慢慢走到寧笙面前。
寧笙透過蓋頭下方?jīng)]有遮擋住的那一點點視線看到了沈望的衣角。
她在等著沈望揭蓋頭,然后趕緊把流程走完,自己好卸下一身繁重的裝飾,好好舒展一下筋骨。
她傻坐在屋中幾個小時已經(jīng)很累了好吧,加上自己沒怎么吃東西,肚子也餓得不行了。
這個沈望在搞什么鬼,都走到面前了,遲遲不肯揭蓋頭。
喜婆都把秤桿遞給他了,他為什么還在猶豫?
寧笙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口氣不善地提醒道:“你想餓死我?”
沈望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揭開蓋頭。
此時寧笙面有不耐,眼中隱隱有些火氣,但是配上她胭脂粉面,細眉紅唇,她的不耐顯得特別生動好看。
沈望呆呆看著寧笙,他頭一次見她盛裝打扮濃稠艷麗、華茂春松的模樣,哪怕是御庭花園最華貴嬌艷的牡丹也不能與之媲美。
“望哥哥?!睂庴掀沉艘谎圻€站在屋外的開平縣主,掐著嗓子道:“你的小青梅還看著呢?!?p> 沈望面紅耳赤,解釋道:“我和她只是小時候見過幾次,并無什么交情?!?p> “呵?!?p> 沈望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把院子中那股煩人的視線擋在外面。
林書遙的心如石頭墜入寒潭,冰冷地不斷往下沉。
她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卻對沈望娶親這件事無可奈何。
長公主不允許她和沈望接觸,但是她回來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jīng)種上了情根。
她好后悔沒有早點回彭城,要是她早日回彭城,說不定今日與他成親了就不是那個罪臣之女,而是她林書遙了。
喜婆是個炒氣氛的高手,她一臉喜氣地說了很多討喜的話,緩和了剛才那點僵硬尷尬的氣氛。
喜婆指示丫鬟端酒。
“新人共飲合巹酒,手挽手、肘挽肘,長長久久到白頭?!?p> 沈望和寧笙一人端起一杯酒,兩人目光有些閃爍,都有些不好意思。
沈望見寧笙臉上帶了羞意,上前一步,按捺住激烈的心跳,把手往前一勾,繞著寧笙的手把酒送到嘴邊。
距離很近,他幾乎能看清她每一根睫毛,對方手臂的溫度透過衣衫傳到自己身體,他有些分不清是她熱還是自己熱。
寧笙撇過臉匆匆把酒喝了,趕忙把手抽出來。
“好了?!彼÷曊f。
兩人放好酒杯,丫鬟又端上來一個盤子,上面放了兩把剪刀和一個紅色絲帶。
“有請新人剪一縷對方的頭發(fā),合二作一,結(jié)發(fā)同心。”
兩人又分別找了對方的幾根頭發(fā)剪下來,用絲帶綁成一股。
喜婆興高采烈,又說了很多吉祥話,最后樂滋滋帶著丫鬟離開,給兩位新人獨處時間。
房中一下安靜下來,寧笙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走到梳妝臺坐下,心里感嘆總算可以卸掉裝飾清洗妝容了。
她看到鏡子中自己朦朧姣好的容顏,忍不住摸了摸臉,輕嘆一聲:“好美啊。”
沈望原本坐在一邊靜靜看著她,聽到她這一聲自戀的話語,忍不住笑出了聲。
寧笙不滿地回頭,“笑什么,你覺得我不美嗎?”
沈望止住笑,看了她一眼又匆忙把眼移開,“美?!?p> 寧笙心滿意足,開始拆卸頭上的發(fā)飾。
“哎呀?!庇袀€珠釵鉤住頭發(fā),扯得她頭皮疼。
沈望趕忙過去,按下她的手,說:“我來。”
肌膚相觸,兩人都像被火灼了一般,皮膚發(fā)燙。
寧笙把手放在自己身前,兩手緊緊捏在一起,她的耳朵非常燙,懷疑自己是不是中邪了。
沈望則站在寧笙身后,細致地為她拆卸頭飾,他眼神專注,動作很輕,像是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