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歲月無情葬青萍（3）

　　首先是“買水”。

　　此時，我奶奶的所有的子孫都哀哭著跟隨敲鑼打鼓的黃大仙及其道士數(shù)人來到了龍江烏石潭的河邊，黃三妹和龍彪拿著強光手電筒在幫我們照明，她夫妻倆也留著淚跟隨著我們來到了河邊。

　　因為，在與我奶奶相處了兩、三年之后，黃三妹和龍彪夫妻倆也與我奶奶有了深厚的感情了，所以，她夫妻倆也把自己當(dāng)作是我羅家的家屬了。

　　在河邊的石級上，黃大仙便在面對河中燃香祭拜并念念有詞，作為長子的我大伯羅偉斌便往河里丟了三枚硬幣，隨即，他便從河里取了一桶河水。

　　之后，黃大仙及其道士數(shù)人又在前面敲鑼打鼓開路，我大伯及我們其他家屬則緊跟其后，我大伯便把水提回了家里，并放在了我奶奶的遺體邊。

　　這就是所謂的“買水”，意即向河神買水，古時是要往河里丟三枚銅錢和要用陶缽取水，而現(xiàn)在則是用硬幣和塑料桶來代替了，這也應(yīng)該就是與時俱進、古今結(jié)合了吧？

　　第二是“凈身”和“入祠”。

　　跟著，楊竹清、彭四妹和羅海燕便把眾人趕出了房外，她們便關(guān)上了房門，在用這桶水從頭到腳儀式性的抹洗了我奶奶的遺體，之后，才把我奶奶的遺體換上了壽衣、鞋、襪和帽。

　　之后，她們才開門及招喚，于是，黃大仙帶來的數(shù)個仵作進來了，過家貓和闊嘴牯也進來了，隨即，在我們家屬的尾隨下，我奶奶的遺體便被他們用木板抬到了羅家祠堂的大廳里、并被放在了鋪著草席和錦被的木板靈床上了，當(dāng)然，也在祠堂的大廳里擺放了我奶奶的遺像。

　　這也是古今結(jié)合呀，遺體睡草席是當(dāng)?shù)刈怨乓詠淼牧?xí)俗延續(xù)，所以要遵從，但時代進步到了今天而且經(jīng)濟條件這么好的我羅家家屬然能讓我奶奶的遺體睡草席呢？于是，靈床上便就多了上好的絲質(zhì)錦被了。

　　第三是開鑼、上香和點長明燈。

　　隨后，黃大仙拿來了一面銅鑼，他告訴我們一眾女家屬在他的鑼聲響時一定要放聲大哭，所以，當(dāng)黃大仙在念念有詞后敲鑼時，我的三個伯姆、羅琳和我以及黃三妹便在悲啼起來，那懂習(xí)俗的彭四妹、楊竹清和羅海燕則更是在開喉嚎啕啼哭，我們的悲啼聲便刺破了羅家祠堂的空氣、響徹在了羅家寨的夜空里了。

　　其實，我的三個伯姆、羅琳和我一直就沒有停過流淚和哭泣，我們的聲音都哭沙啞了，喪母、失去了奶奶，那是切膚之痛的呀！我們?nèi)荒苋痰米×鳒I和啼哭呢？

　　我們所有的家屬，不管是男還是女，其實都是在啼哭不已。

　　此后便在我奶奶的遺像前放了一碗剛煮透的硬米飯、一個香爐和一盞油燈，然后，便是在米飯和香爐里燃香和點亮了油燈里的長明燈，之后，子孫們便不停地在為我奶奶燒紙錢，便在守護長明燈以及為我奶奶守靈、守孝了。

　　此時，我的三個伯父以及羅磐、羅斯、羅玎和羅鹍便與過家貓、闊嘴牯及黃大仙等人在商議辦理我奶奶的喪禮的很多事宜了，根據(jù)我羅家內(nèi)親外戚和親朋好友的情況，便確定了我奶奶要放喪7天，以待身在海外的親人們回來奔喪，而且據(jù)此，便就承包了龍頭鎮(zhèn)唯一的一間最好的三星級賓館及黃大仙的民宿旅館，以給外來的奔喪人員住宿，也要從羅偉強和羅偉忠的公司調(diào)來司機及中巴車和小車，以方便接送奔喪人員的來往及辦事，而其他的很多事情便要按習(xí)俗來辦理，諸如喪禮、喪宴的規(guī)格和規(guī)模呀等等。

　　女人們在悲傷之余，便在關(guān)心、詢問起我與顏泰的一些情況來，因為，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顏泰、此前我都沒有告訴過我的親人們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看得出來，一直如此關(guān)心我的眾人都帶著些埋怨我的心態(tài)。

　　顏泰便落落大方地向眾人和盤托出了他追我以及與我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的經(jīng)過。

　　確實，顏泰與我是在我們拜訪我們共同的教授潘仲陽時在潘仲陽家相遇相識的，顏泰是我的師兄，那一年，我剛升上大二，而顏泰則是剛畢業(yè)并考到了廣州某機關(guān)的公務(wù)員工作崗位，其時，我們互留了電話和加了微信。

　　分別之后，知道了我與潘教授有非凡世家關(guān)系又頗有心計的顏泰，他在后來則又找恩師潘仲陽詳細(xì)地了解了我的家庭情況以及我的個人情況，但他卻又對恩師隱瞞了想追我的意圖。

　　顏泰是廣州本地人、是獨生子，家在城中村因拆建而獲得了在天河區(qū)的三套房子和數(shù)百萬元的補償款，可謂是屬拆遷類的富二代，但他因家教好，便沒有某些富二代的不良習(xí)氣，他以自己的努力和拼搏考大學(xué)、考公務(wù)員，是以自己的能力在社會上找到了屬于他自己的人生坐標(biāo)。

　　互相認(rèn)識后，顏泰便瘋狂地在追求我了，而我卻沒有答應(yīng)他，也許是基因的遺傳吧，我也跟當(dāng)年的我媽對待我爸的追求一樣，只不是不非、不冷不熱、若即若離、保持距離、客客氣氣地與他保持著普通師兄妹一般的關(guān)系。

　　但是，顏泰并沒有放棄我，他苦苦地追了我三年、也等了我三年，隨著聊天、接觸的增多，他對我的關(guān)心和耐心，以及他為人處事的誠懇穩(wěn)重、負(fù)責(zé)擔(dān)當(dāng)和積極向上，還有那樂觀陽光的生活態(tài)度，便最終還是打動了我，因而，在我也大學(xué)畢業(yè)并確定、穩(wěn)定了工作后，我才在兩個多月前與他確定了戀愛關(guān)系。

　　本來，我倆計劃在國慶節(jié)時先在廣州見我大伯一家人及拜見潘仲陽一家人，跟著再去拜見他的父母，然后再雙雙回鄉(xiāng)來拜見我奶奶及一眾在故鄉(xiāng)的長輩們，最后再到深圳去拜見我在深圳的所有親人。

　　然而，在離我倆的計劃僅僅只是還差十幾天的時間時，沒想到的是我奶奶卻這樣就走了。

　　我姑婆、彭四妹、楊竹清、葉菲菲、程小莉和張慧在了解了我與顏泰的這樣的情況后，大家便原諒和安慰了我，也是十分寬慰的接納了顏泰了。

　　長輩女人們便又走近了我奶奶的遺體，在七嘴八舌、呢呢喃喃地把我與顏泰的關(guān)系及情況復(fù)述了一遍，是以告慰我奶奶的在天之靈。

　　男人們在商定了大事以后，我的三個伯父便各交了一張銀行卡給過家貓，告訴了過家貓密碼并叫他按需隨便取錢來花，隨后，客人們便紛紛地散去了。

　　之后，我的伯父們及哥哥們便又過來與我和顏泰聊天，很快，顏泰便融入到了我羅家的親人里了。

　　此時，我的三個伯父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他們便在安排該如何來為我奶奶守孝，因為我奶奶要放喪7天，時間比較長，按我奶奶從前的說法：死者已去，生者還要生活、更要保重身體。因此，最后便決定，子孫們輪流來守孝和守護長明燈，女人們只在白天來祠堂守孝，而男人們則分白天、晚上兩班輪流搭配來守孝，又特別的吩咐、叮囑黃三妹要照顧好我姑婆羅海燕。

　　這樣，眾人在吃過了此前已煮好的點心后，便留下了長子羅偉斌帶羅斯、羅鹍和顏泰在值夜守孝，顏泰是主動要求留下來值首夜的，而其他的人則回家去洗漱休息了。

　　其實，在當(dāng)晚，眾人哪能睡得著覺呢？大家?guī)缀醵际窃诰拺涯赣H或在緬懷奶奶中流淚、哭泣到了天亮的。

　　在第二天的早餐后，黃大仙帶來了三十幾個人和十?dāng)?shù)輛大小車輛，運來了炊具、餐具、冰箱、食材、大陽蓬以及音響等等的各種設(shè)備，還有勾柄黑雨傘、白毛巾、香紙燭、鞭炮、麻布頭披、麻布衣、黑紗布及道士打齋的道具等一大批東西，特別的是還帶來了一具冰棺。

　　所謂的冰棺就是像冰箱一樣插電后可以低溫冷藏尸體、以不讓尸體變質(zhì)發(fā)臭的玻璃棺材。

　　因為9月份的天氣還是十分的炎熱，所以，我奶奶的遺體便被移放在了冰棺里了。

　　黃大仙帶來的人里有仵作、道士、禮生、廚師等各種人才，羅家寨有兩個禾坪（大曬谷場），一個是在祠堂前叫上禾坪，另一個是在早年村南的生產(chǎn)隊間前叫下禾坪，于是，黃大仙帶來的人馬，一部分人便在下禾坪搭建雨棚及開展煮食、擺桌等工作了，而另一部分人也在上禾坪及祠堂里開展工作了。

　　不久后，黃小仙便讓祠堂里響起了低沉的哀樂，在征求了家屬的意見后，也在間中響起了《天堂里的媽媽》、《想念媽媽》、《媽媽的吻》以及《母親》、《父親》、《慈母頌》等等的思念和感恩父母親的組歌來了，同時，上禾坪外也間歇性的響起了大銃和鞭炮的轟響聲了。

　　另一方面，過家貓和闊嘴牯也安排人員去開展報喪工作了，根據(jù)家屬提供的地址和聯(lián)系人，報喪人員便帶著喪貼（相當(dāng)于訃告）出門了。

　　其時，僅有我奶奶娘家曾家寮的曾永旺及在縣城的曾建國等人和張慧的娘家張揚需要隆重的按習(xí)俗去報喪，而其他的內(nèi)親外戚要么就是在故鄉(xiāng)本村、要么就是遠隔千里、要么就是在國外，所以，大部分的親戚朋友幾乎都是采用了電話或微信的形式來報喪了。

　　我大伯的同學(xué)、同事和朋友以及與我有聯(lián)系的我爸我媽的同學(xué)和朋友，我們都不敢告知他們，因為，他們幾乎都是領(lǐng)導(dǎo)或公職人員，一告知的話，他們也許就會拿帛金或來奔喪，這就會觸犯有關(guān)規(guī)定和違反相關(guān)紀(jì)律了，所以，這要將心比心、也要為他們著想的呀。

　　因為所有的事宜和工作都交給了治喪理事會及委托給了黃大仙，他們都在忙碌著，所以，我們這些孝子賢孫則只在清閑地守孝即可。

　　自此，曾淑萍去世了、羅家在辦喪事的消息便被傳開了。

　　于是乎，鄉(xiāng)親們便紛紛地送來了帛金，三十、五十、一百、三百、五百元，不論多少，都是情意，也是習(xí)俗，這是千百年來的鄉(xiāng)俗，送上門的都是附近的唐湖村、程屋樓村、溪唇村、潘家村等村落和本村羅家寨的鄉(xiāng)親們。

　　另外，為方便于親朋好友們表達心意，過家貓和闊嘴牯在收受帛金時又向人們公開了一個微信和支付寶的賬號，因此，在外地的鄉(xiāng)親和朋友們在間接獲悉后便紛紛往微信或支付寶的賬號匯款、并附上了自己的姓名和唁言、表達了心意。

　　由于在十?dāng)?shù)年來，我奶奶資助和接濟過不少困難鄉(xiāng)親們的兒孫的讀書、看病，幫人度過了難關(guān)，也由于在數(shù)十年來，我奶奶為人的善良可敬、隨和近人、溫暖有情、樂善好施，也有人是因為與生前的我爺爺認(rèn)識、友好的緣故，因而，人們在得悉我奶奶去世的消息后便在惋惜和在緬懷她，那送帛金以表達心意的鄉(xiāng)親們便是特別的多。

　　過家貓和闊嘴牯便一一的登記記錄，并一一的或按俗回禮、或發(fā)信息回謝。

　　至第三天，羅大山、邱甜帶著羅鷹、羅鷗以及兩部面包車和兩部商務(wù)車并其司機回來了。

　　至第四天，羅偉芳、唐德貴帶著兒子唐駿、兒媳鐘月、孫子唐錚、女兒唐紅、女婿江浩和僅六個月大的外孫女江穎從泰國回來了，那70歲的羅念國和67歲的羅念龍也一同帶著4個晚輩從泰國回來了。

　　羅偉芳一見母親的遺體，她便在傷心欲絕的嚎啕大哭起來，其悲傷之情一被觸動，她便在一邊哭一邊訴，哭了母親又哭父親、哭奶奶，其悲傷之情無不令人動容。

　　唉！外嫁到了國外，隔著國門便有諸多的不便，這就注定了要與親人聚少離多，數(shù)十年來，她都無法在奶奶、父親和母親的生前盡孝，這怎能不讓羅偉芳哭斷肝腸呢？

　　也是在第四天，羅海杰也帶著六個晚輩從汕頭回鄉(xiāng)來了，他們一方面是來奔喪，另一方面也是順便來與從泰國回來的親人們會面的。

　　在第五天，潘碧瀅和麥穗也從澳洲回來了，呂大寶、朱珍珍和呂陽陽也從深圳來了，程小西、何素珍、高敏帶著程洋也回來了，楊光五兄弟及其家人也回來了，當(dāng)然，回來的程家人是回程屋樓、回來的楊家人也是回白沙村，他們并沒有住到羅家或賓館，只有楊光和楊亮住到了羅家來照顧和陪伴母親羅海燕。

　　在第六天的下午，羅紹東、陳妮帶著羅鵬和羅珊回來了，同時，還有一部坐滿了50多人的大巴車也隨羅紹東一家人來了，大巴車上的人都是羅偉強的公司和羅偉忠超市的部分職工。另外，潘仲陽既代表潘志光和陳慧芳也代表他全家人從廣州回來赴喪了。

　　也是在第六天的下午，柴虹帶著羅茂和羅雯也從美國回來了，一進祠堂，她三仔乸那也是哭得了異常的悲痛，柴虹一直都在念念不忘我奶奶的對她的好。

　　為了預(yù)防不必要的不愉快，過家貓和闊嘴牯便分頭做了羅偉強、柴虹與程小莉的思想工作，一方面，要羅偉強與柴虹不要走得太親近、不能去刺激程小莉，另一方面，也要程小莉在此時看開、看破一點，要她顧全大局來容納柴虹三、兩天。

　　其實，都已經(jīng)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哪里還有年輕時的激情呀？所以，羅偉強與柴虹便在遵囑、只在相敬如賓、客氣地噓寒問暖，并在保持距離的接觸和互通情況，而程小莉一方面是明事理，另一方面也是覺得柴虹已對她沒有了威脅了，再個，她兩人本來就是閨密，因而，在面對分別了六七年、也已經(jīng)變老了的柴虹時，程小莉便大度地容納了她了。

　　這樣，柴虹三仔乸隨即便也在行孝了，特別的是，所謂血濃于水，在此時才與眾叔伯兄妹互相認(rèn)識的羅茂和羅雯便也很快地就融入到了一眾叔伯兄妹中了。

　　至此，羅家在海內(nèi)外的親朋好友們便幾乎都回來奔喪了。

　　在第七天的早餐后，黃大仙的儀仗隊和各種人馬便又帶著各種樂器和法器來了，眾人扎花圈、制喪旌，我奶奶的遺體也被移出了冰棺、被重新放到了靈床上，因此，為我奶奶出殯的各項工作便被做好了。

　　這時，此前到來的不論是住在賓館、民宿還是住在家里的所有內(nèi)親外戚和親朋好友們便都云集在了祠堂前的禾坪上或祠堂里了，我們一眾孝子賢孫也都披麻戴孝了。

　　在上午的十點鐘左右，85歲的曾永旺帶著張紅荷、曾建國、曾建忠、曾建光、曾建輝、曾建成、曾建明以及曾家寮村中的房親等共15人來了，他們是代表我奶奶的娘家來行喪禮的。

　　曾家為什么要來15個人呢？據(jù)說這也是風(fēng)俗，因為娘家至少要來單數(shù)的9人、或11人、或13人、或15人……

　　我奶奶的娘家也是我們所有孝子賢孫們的根呀，若沒有她娘家的血脈就沒有我們這些子孫后代，因此，按習(xí)俗，我們對我奶奶的娘家人那是必須要行大禮的。

　　所謂的大禮就是，當(dāng)曾家人進村時，儀仗隊必須打大銃、放鞭炮、吹嘀嗒、奏哀樂，我們所有的孝子賢孫們在長子羅偉斌的率領(lǐng)下必須列隊跪在禾坪邊朝進村的方向哀哭、跪迎，以表示感恩、孝敬和尊禮，場面那是極為的隆重和莊嚴(yán)。

　　此時，在這種隆重和莊嚴(yán)的氛圍中，那跪著的羅偉斌雙手舉托著茶盤，茶盤上擺著茶杯，茶杯里斟滿了茶，曾永旺等人穿著喪禮長衫來到了羅偉斌的面前，他念念有詞的端起茶來謝天地、拜東西南北四方的神靈，之后，他再把茶水潑灑到地上。

　　然后，曾家人在曾永旺的率領(lǐng)下淚流滿面的在攙扶我們起身，之后，曾家的眾人才進入祠堂瞻仰、悲哭我奶奶。

　　“我的小妹呀，二哥來看你了呀，嗚嗚嗚……咱媽生了5個兒女，留在世的卻只有我們?nèi)置?，從小到老，我們?nèi)置糜H如骨肉……可是現(xiàn)在，大哥走了，你也走了，就只剩下二哥我孤零零了呀，嗚嗚嗚……”曾永旺老淚縱橫的在對著我奶奶的遺體大哭了起來了。

　　曾家的其他人一邊在瞻仰遺體一邊也在慟哭，我們作為子孫的在尾隨他們進入祠堂后也跪在了地上慟哭。

　　之后，過家貓和闊嘴牯才把曾永旺等曾家人迎到了下禾坪的餐宴上位中，在向其行上上賓之禮。

　　緊接著，程小西帶程家人、張揚帶張家人、楊威帶楊家人、潘桂花帶她潘家人，以及還有不少摯好的親朋好友們也陸續(xù)的來了，他們也都到祠堂里來燃香、吊孝和瞻仰我奶奶的遺容。

　　對于每一個到來的客人，我們孝子賢孫們都在哀哭和跪迎。

　　至上午的十一時左右，縣火葬場的收尸車及人員也到了，他們便往祠堂里抬來了一副夾板木棺材。

　　中午，賓客們都早早地在下禾坪用餐，孝子賢孫們也都早早地輪流用餐，其中的喪席有三十幾桌。

　　午餐后，更多的鄉(xiāng)親們便在三三兩兩的結(jié)伴而來了，上禾坪里便不斷地聚集起了自愿或者說是自覺前來送葬的人群了，喪事理事會的眾人便在為賓客們散發(fā)勾柄黑雨傘、白毛巾和黑紗帶，眾人便在做著送葬的各種準(zhǔn)備工作了。

　　按黃大仙掐算好的時辰，在中午的一點鐘左右，也是在守孝的第7天，我奶奶便被按習(xí)俗程序入殮出殯了。

　　首先是仵作把我奶奶的遺體抬入了棺材，跟著便是羅偉斌、羅偉強、羅偉忠三兄弟在依次為亡母供飯，以報養(yǎng)育之恩，當(dāng)然，這只是對著我奶奶遺體的嘴巴示意、行禮。

　　“媽，大斌來謝母恩了呀，是你十月懷胎、承受錐心陣痛才把兒子帶到這個世界，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把兒子拉扯大、培育成人，母愛如海，母恩說不完道不盡??！媽！兒子深深感謝你和舍不得你呀，從此以后，子欲孝親卻不在了……嗚嗚嗚……”跪著的羅偉斌一邊在為亡母供飯一邊在哭道。

　　“媽，強頭也來謝母恩了呀，你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母親和奶奶呀！強頭不舍得你呀，從此以后，我就沒有親媽了呀……嗚嗚嗚……”跪著的羅偉強一邊在為亡母供飯一邊在哭道。

　　“媽，細(xì)忠感謝母親的大恩大德呀，細(xì)忠也舍不得你呀，媽，媽啊，我想多看你幾眼啊，可是……嗚嗚嗚……”羅偉忠也一邊在為亡母供飯一邊在哭道。

　　羅偉斌、羅偉強、羅偉忠三兄弟依次為亡母供飯時的哭訴聲無不令人動容和落淚，我們所有的孝子賢孫們都在跟著哭啼流淚。

　　接著，所有的孝子賢孫們列隊魚貫從我奶奶的遺體面前慢慢地繞圈經(jīng)過，以作最后的依依不舍的瞻仰和告別。

　　隨后，我奶奶的遺體便被仵作蓋上了9件“禮被”，跟著再被蓋上了棺蓋。

　　在此過程，禮生則一直在唱入殮辭。

　　緊跟著，是曾永旺代表娘家人持斧頭在棺蓋上行六枚釘棺釘之禮的，在我的故鄉(xiāng)，女性死者的釘棺釘一定要由娘家人或由娘家人請的人來進行，于是，曾永旺便依次一邊錘釘一邊在高聲喊釘詞：“一釘千子萬孫，二釘長命富貴，三釘三子登科，四釘雙生貴子，五釘五谷豐登，六釘六畜興旺?！?p>　　其實，這時因為是要火葬，所以那棺材釘是用木釘來代替的，而且，那棺材也是夾板木棺材，但棺材表面的裝飾卻甚是華麗，此時已完全沒有了從前的堅實、厚重的實木棺材了，這也應(yīng)該是在順應(yīng)時代和潮流的變化吧？

　　在祠堂內(nèi)的禮畢后，抬壽者便把我奶奶的棺材尾朝門外的抬出了祠堂，跟著，便被架放在了禾坪上的兩張長條、高腳木板凳上。

　　子孫們便緊跟著棺材走出了祠堂，然后則族擁在了棺材后。

　　此時，祠堂前的禾坪邊便響起了大銃和鞭炮的轟鳴聲了，一眼看去，祠堂前的禾坪上密密麻麻的站著三百多個送葬的親朋好友和鄉(xiāng)親們，這是近十?dāng)?shù)年來在當(dāng)?shù)厥锇肃l(xiāng)所從未有過的送葬場面。

　　因而，黃大仙、過家貓及闊嘴牯等人在與羅偉斌商議后便臨時增加了一個現(xiàn)代的禮節(jié)，那就是他們在請大家肅靜，然后在讓我大伯羅偉斌為母親作悼詞，一是向眾人講一講母親的生平，二是代表家屬對來送葬的人們表示謝意。

　　也是有感于有這么多人來送母親一程和有感于有這么多人來哀悼母親，所以，那羅偉斌便義不容辭地站在了一張木板凳上，他便放開了哭沙了的喉嚨在朝著大家含淚說了起來，禾坪上的人們便靜靜的在站著傾聽，那羅偉斌懷念母親的聲音便在回響了起來了……

　　其實，在數(shù)天的守孝過程，羅偉斌也是在深深地緬懷著自己的母親，在更深夜靜的下半夜，他便含淚在握筆凝思、在刷刷寫寫、在總結(jié)著母親的生平。

　　所以，在此時，羅偉斌此前所寫的便成了他作悼詞的腹稿了。

　　欲知我大伯羅偉斌是如何總結(jié)母親的生平的？及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章續(xù)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