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顏身邊的小女孩只有六七歲,像一只可愛的小花貓,手里拿著漂亮姐姐送的冰糖葫蘆,非常開心。
“小妮,你就在這里玩,姐姐有點事,馬上回來?!?p> “大姐姐,什么事???”
“小孩別多問,也不準給別人說,這是我倆之間的秘密,要是說了,姐姐以后就不給你帶冰糖葫蘆了?!?p> “我一定不會說的?!?p> 小姑娘的白嫩小手緊緊抓住竹簽,小嘴用力吮吸葫蘆表面的冰糖,目光異常堅定。
希顏縱身,如飛燕驚鴻般掠過雜草灌木叢,九條淡淡的雪白狐尾在空中出現(xiàn),隱隱帶著一絲腥紅。
半柱香時間,小姑娘的冰糖葫蘆已吃到最后一顆,一只灰色老鼠聞到誘人香味,從陰暗的石縫里爬出來。
雜亂的灌木林中身影閃動,希顏回來了,臉色很蒼白,有些驚慌,目光中流露出一股極其復雜的情緒。
突然,希顏眼角輕跳,身后九尾赫然驟現(xiàn),化做九柄長劍破空而出,閃電般刺中一堵殘破矮墻。
“嘭”的一聲,灰塵彌漫,矮墻一角轟然倒塌,一個人影跳將出來。
“是我,別動手。”
王零自墻后狼狽逃出,高舉雙手大聲叫喚。
“王零!”
九柄銀劍將他團團圍住,嗡嗡響個不停。
“大姐姐,大哥哥不像是壞人啊,你為什么要殺他?”小姑娘幼稚的聲音響起,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和場景下,顯得格外空靈。
話音剛落,小女孩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原來是說話時嘴里還包著東西,結果給嗆到了。
希顏低嘆,收回九尾長劍,用手輕拍女孩背部,直到將一塊山渣咳出,這才抬頭道:“王零,你怎么在這里?”
“剛好路過,看到這個小姑娘孤零零站在這里,怕出什么意外,就過來了?!?p> “路過?”希顏顯然不信。
“抄近路嘛?!?p> 王零說得沒錯,從這牛角巷回校園的確要近許多,只不過正常情況下,他肯定愿意走寬敞干凈的大馬路,絕不會在骯臟狹窄的牛角巷里穿梭。
“我也要走了,咱們一路?!?p> “可我只有一匹馬?!?p> “你牽我騎?!?p> 希顏說完,側過身子,掏出化妝包,取出一支口紅,在嘴唇上反復抹了幾下。
王零其實很想告訴她,嘴唇原來就很紅了,再抹幾下就跟猴子的某個部位一樣,但他明智的將這句話默念出來。
因為,他剛才感覺到了真實的殺意,并且是在希顏認出他之后,如果不是那位小女孩突然開口,那九柄長劍或許會把他剁成肉泥。
并且,這種感覺在走出狹窄牛角巷之前一直隱隱存在,直到走進川流不息的大街,后背那股寒意才真正消失。
一路無話,進了校門,二人分道揚鑣,王零如釋重負,腳步輕快。
突然,他恍惚看到一個熟人,正欲過去看個仔細,那人卻不見了,就像憑空消失。
“金司,這是為何?”
蘇城主和金南剛剛探望了胡院長,正在出校院的路上,突然金南像見到鬼一樣,使出超凡境身法,瞬間從左邊的路逃到右邊。
金南感嘆:“沒事,就是看到這些莘莘學子,突然想起本司以前求學的經(jīng)歷,一時忍不住技癢,活動下身子骨。”
蘇城主干笑:“我剛才看到一個人,不知你看到?jīng)]有?”
金南自知被識破,也不多言,加快腳步。
突然,蘇城主道:“金司,方才在胡家別院可否察覺異常?”
“胡老服了安夫人相贈的靈藥,病情有所好轉,此乃幸事,何來異常?”
“你是否聞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金南微微一怔,他是人族,某些功能天生弱于妖族,比如說嗅覺。
但他聞不到,不代表出身金毛飛鼠王族的蘇城主聞不到。
“我隱約聞到一股腐肉味,應該是從院內(nèi)傳出來的,可仙狐一族向來潔身自好,對食物更是挑剔,怎么可能將腐肉放在院中?”
金南道:“也許是腌肉。”
“不可能,本座活了上千年,從沒見過吃腌肉的仙狐族人,連聽都沒聽說過?!?p> “那你當時怎么不問?”
“胡老高風亮節(jié),是要面子的人,這種事當面問了無異于臊他臉皮,本座能干那樣的傻事嗎?”
“哦,所以你一直憋著,想等本官去問,”金南諷道:“可惜本官鼻子不夠靈,硬是沒有聞著,讓你失望了,哈哈哈?!?p> “哈哈,一匹老賊。”
兩人看似玩笑,其實心里都充斥著疑惑,以及各種各樣的推測,以及當這些推測成真時要如何應付以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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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學院建校時間不長,在大陸卻非常有名,因為蒼南城是混居之地,是年輕沒見過世面又希望遠離父母束縛的少年少妖們的向往之地。
學院為了適應各族學生的需要和喜好,在建筑設計上可謂是千奇百怪,有的像牛角,有的像煙囪,有的像蛛絲,還有一些地下建筑物,供不喜歡光線的族類使用。
這正是海納百川,有教無類。
學院東北角,有一排精致的別墅群,這里是院領導居住的地方,其中一座被青竹綠水環(huán)繞的紅磚小院,正是院長胡不韋的住處。
希顏回到小院,爺爺胡不為坐在院中,她叫了一聲,沒有回應。
“爺爺,你怎么了?”
希顏走至跟前,關心詢問。
胡不為瞳孔渙散呆滯,看著她喃喃道:“你是誰,你是誰?”
“爺爺,我是顏兒啊,你……你不認得了么?”
猛地,胡不為大夢初醒般:“顏兒……你回來了?!?p> “嚇壞我了,您剛才怎么回事啊,都不認得顏兒了嗎?”
“剛才?”胡不為神情迷茫:“我剛才好像睡著了,什么都不記得?!?p> “原來如此?!?p> 希顏坐下來,跟爺爺聊天,聊這幾天上班的情況,還有學校的瑣事,爺孫倆其樂融融。
不過,她心里始終有個疑團:爺爺剛才明明睜著眼睛,還說了話,怎么會是睡著了?
難道說,爺爺睜著眼睡覺,還說了夢話?
此時,天空鉛云密布,沉甸甸的,讓整個蒼南城失去往日光彩,呈現(xiàn)出非黑非白的一種灰暗。
這是厄運使者來蒼南城第四個年頭,前三年都掀起了軒然大波,今年似乎還沒有開始……
也許已經(jīng)開始,只是大風暴來臨之前,海面總會顯示出異常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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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給我聽好了,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每個人都必須像釘子一樣堅守崗位,要是有半點疏忽,別怪許某不客氣!”
許嚴站在學院摘星樓廣場前,虎目如炬,威嚴霸道,并且火氣十足。
這場大型展覽會由紅月亮蒼南慈善分會主辦,展品有上古法器模型,還有異獸遺骸,神跡拓片等等,主要用來增加那些來自偏遠地區(qū)學生們的見識,如此將有助于學院整體素質的提高。
不過,許嚴一直堅決反對,因為連環(huán)兇案未破,校園情況兇險復雜,如果舉行大規(guī)模集會,實在風云難測。
蘇城主也贊同他的意見,拒絕在集會申請報告上簽字,但紅月亮蒼南分會長安夫人神通廣大,竟然直接打通“安全地帶管理總署”的關系,讓展覽會如期舉行。
“安全地帶管理總署”是混居之地的最高行政管理機關,由兩大族共同組建,這樣既能進行有效管理,也將混居之地從人間和妖域區(qū)別開來,在兩大疆域間形成緩沖和磨合。
“這幫不用曬太陽的家伙,他們筆桿一揮,忙前忙后的還是我們,如果出了差錯,挨板子的也是我們?!?p> 許嚴心里有火,但工作不敢馬虎,提前一天就進入校園進行實地勘查,在每個要害之地都安置人手,嚴加布控。
王零心里也有火,因為他重返校園是為了調(diào)查兇案,可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根本沒時間去明查暗訪。
此時,他坐在庫房大門前,耳聽得外面“轟”的一聲巨響,展覽會的序幕就此拉開。
摘星廣場上,鐘鼓齊鳴,彩旗飄飄,貴賓們在禮儀小姐的引導下入席,接著主持人登臺,開始歌舞表演,然后是安夫人及社會各屆名流上臺致辭,學生代表講話,最后是展品入場。
現(xiàn)場氣氛異常熱鬧喧囂,一直被兇殺案困擾的師生們,將壓抑已久的情緒盡力發(fā)泄出來,如潮如雷的掌聲喝彩聲此起彼伏。
然而,在這舉校歡慶的時刻,王零卻孤零零地守在庫房大門前,只能靠耳朵去感受那熱鬧非凡的場面。
展品昨晚已全部入庫,每一樣都價值不菲,就連模型都造價昂貴,因此除王零外,庫房四周還安排了校衛(wèi)和刑捕,以確保展品的絕對安全。
而且,每件展品的出入庫都由紅月亮慈善會派專人負責,可謂滴水不漏。
展品即將進場,慈善會的人將自己負責的物品放在滑輪車上,依次推出庫房,整隊進入廣場。
兩名年輕男子小心翼翼推著滑輪車從庫房走出來,上面放著一塊巨大的異形骨頭,標簽上注明,這是遠古魔獸的頭骨,有三分之一的殘缺,但經(jīng)過修復后,完全看不出來。
經(jīng)過大門時,因魔獸頭骨太大,人被擠到一邊,其中一名男子的腿在門框上蹭了一下,接著意外發(fā)生了。
只聽他輕呼一聲,整個人蜷縮下去,身體重重撞在展品上。魔獸頭骨份量不輕,但重心卻高,故而在撞擊之下立即偏倒。
王零箭步上前,用手扶住,吐了口氣:“幸好本人快如閃電,否則你就要當賠匠了?!?p>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男子連聲道謝,一名校衛(wèi)過來,大聲道:“傷到哪里了,給我看看?!?p> 說完,徑直擼起男子褲管,露出光滑結實的肌肉。
“奇怪,不紅不紫,也沒傷口,怎么會痛成這樣?”
男子的腿部完好無損,看不出半點受傷的痕跡,可他剛才的痛絕不是裝出來的,因為滑輪車上的魔獸頭骨如果換成銀兩,足夠抵他一百條性命。
男子神色慌張,迅速將褲管放下:“沒什么,是腳脖子扭了下,沒有受傷的?!?p> 說完,他迅速推著車跟上隊伍。
校衛(wèi)大咧咧道:“虧得還是安夫人的隨身侍從,怎的如此弱不禁風?”
王零道:“你怎認得?”
“今日他隨安夫人一起進校,我親眼所見。”
外面歡聲雷動,王零媚笑:“狗大哥,你幫我守一會兒,我出去看看如何?”
如果這名校衛(wèi)知道王零的底細,打死也不敢替換,偏偏他不知道,于是大手一揮:“小樣兒,快去快去,反正東西都出庫了,這里也沒啥事,俺就替你守一柱香時間?!?p> 一柱香時間不長,也不短,可大多數(shù)意外,發(fā)生只是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