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別院,燒毀的小樓正在重建,人間的能工巧匠和妖族的力士飛將紛紛上場,只半天時間已構(gòu)架俱全,用不了兩天便可恢復如初。
因行刺事件,希顏這兩日在家陪伴爺爺,卻因此發(fā)現(xiàn)異常。
以前她跟爺爺各住一樓,白日上班,只在傍晚跟爺爺說說話,倒沒覺得反常,可這一整天陪下來,感覺情況很不對勁。
從行刺當晚算起,到現(xiàn)在已是兩天一夜,胡不為至少有三次認不得她,而且反應遲鈍,特別是走路的姿勢非常僵硬緩慢。
這些原本是病重之人的正常情況,但奇怪的是,在胡不為清醒的時候,這些癥狀全都消失了。
門響,有客來訪,希顏起身相迎。
“爺爺,蘇伯伯和許叔叔來了?!?p> 胡不為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沒有半點反應,希顏知道他又犯病了,于是解釋道:“爺爺這些天都是如此,偶爾會犯迷糊,甚至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呢。”
蘇城主大驚失色,因為對于大妖境界的強者而言,別說一般的病魔無法入侵,就算是得了病,他們強大的神識也不會因為肉身的虛弱而衰減,甚至于在肉身死亡之后,神魂還能獨立存在,何來的迷糊之說?
“胡老,我是誰?”
“你是誰,你是誰?”
蘇城主臉色越來越凝重,不由自主緊握雙拳,微微顫抖。
這絕不是得病,而是謀害。
針對蒼南城妖族高層的謀害!
難道是人間所為?
是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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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家別院外的警衛(wèi)更多了,全是便衣,沒有一名人族。
同一天,妖域緊急派來一名妖族強者,秘密進入別院。
此時,胡不為處于清醒中,非常和藹:“蘇大人來了,快快請坐。”
蘇城主道:“胡老,這位是冠先生,特意過來看看你?!?p> 寒喧之后,冠先生道:“聽聞胡老先生此次病發(fā)突然,冠某略通醫(yī)道,斗膽為胡老診上一診?!?p> 說著,他伸出一只手,用手指搭上胡不為脈搏。
胡不為全身一顫,猶如電擊,目光隨即渙散,氣息也陡然減弱,并迅速消失。
看著如死尸般的胡老,蘇城主心驚膽戰(zhàn),生怕發(fā)生不測,但他知曉冠先生的真實身份,唯有屏氣斂息。
半晌之后,胡不為已完全沒有生命體征。
這時,冠先生的手離開他的脈搏,中指和拇指夾緊,彈出一個響指,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
胡不為緩緩站了起來,雙眼睜開,但沒有絲毫光彩。
在冠先生響指的引導下,胡不為向前行走,與常人無異,只是緩慢遲頓。
又是一聲響指,胡不為坐回靠椅,猛地吸了口氣,呼吸重新開始。
胡不為睜眼:“實在抱歉,剛才睡著了,失禮失禮。”
冠先生微笑:“病人多睡是好事,我們就不打擾了,這里有些藥,請一定按時服用?!?p> 離開別院,蘇城主輕聲問道:“先生,胡老到底是什么???”
“典型的僵尸癥。”
“這……這可如何是好?”
“聽天由命吧,除非找到病根,否則只有妖神臨世,才能施展回天之術(shù)啊?!?p> 蘇城主急道:“請先生盡快探明病因,無論需要什么幫助,下官愿舉城相助?!?p> “我會盡力,但希望渺茫,可以肯定的是,發(fā)病時間并不長,大約兩周左右,以此時間為準繩,將一切可疑之人之事徹查,或許能找到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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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夫人,紅月亮慈善會蒼南分會長,丈夫在妖域任要職,與胡家世交。
安府位于蒼南城之西,門前是鬧市,但府邸幽深,將所有雜音消耗在曲曲折折的畫廊之間,可謂鬧中得靜。
庭院深處,有如空山靜林,安夫人舒適地坐在軟椅上,左邊是侍女,右邊是女管家,一名年輕英俊的侍衛(w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在臺下。
“你知錯么?”安夫人是玉兔一族,人長得溫柔,聲音也好聽。
侍衛(wèi)卻如聞厲鬼喪音,顫聲道:“夫人,屬下知錯?!?p> “好,那就家法侍候吧?!?p> 安夫人起身,從銀盤中拿起鋒利的錫骨小刀,壓抑住莫名興奮,柔聲道:“我親自來。”
安府外,鬧市長街,人來人往,街邊商鋪生意興隆,路邊攤顧客不絕。
一個年輕的挑貨郎邊走邊叫:“針線鞋襪,香包掛墜,應有盡有,任挑任選哩!”
一個中年婦女上前,買了一包針,兩卷線;又一個年輕女子買了一個香包;還有一個老婆婆來買了一個扎鞋墊的錐子……
王零點好錢,放入貨架暗格,自嘲:“看來老王真有做買賣的天份,以后不在管理司干了,回家開個小賣部也挺不錯。”
學院連環(huán)兇殺案告破,兇手被擒拿歸案,華子大仇得報,他隨即就向管理司提出申請,想要辭職回家,但卻被金司長拒絕,并且受到嚴厲警告。
為此,他的心情非常低落,甚至對金南有幾分恨意。
其實,金南巴不得八抬大轎將他送走,只是上峰嚴令,必須將他留在此地。
正好,刑捕房要暗查安府,許嚴向他借人,于是便一腳將王零踢過去了。
刑捕房查明,安夫人給胡院長送靈藥的時間正好是兩周前,與冠先生所說時間完全吻合,于是將其列入重點調(diào)查對象。
以許嚴的經(jīng)驗,像安府這種深宅大院又有背景的人家最是難查,沒有十天半月休想尋到線索。
但刑捕界天才來了,情況自然不同。
扮做貨郎的王零在安府門前逛過來,逛過去,當逛到第三趟時,朱門突然裂開一條縫,一個臉上長著雀斑的丫環(huán)走了出來。
丫環(huán)手里拿著布包,包不大,但沉甸甸的像裝著鐵塊。她順著鬧市街向前走,來到一家雜貨鋪,走了進去,將布包交給一個干活的伙計。
很快,這個伙計被請到刑捕房。
“包里是什么東西?”
“大人,沒有什么啊,就是一些沒用的東西。”
“不要轉(zhuǎn)彎抹角,我的耐心很有限的?!?p> 許嚴虎目一瞪,伙計全身發(fā)抖,立即交待道:“就是一些碎瓷片,真是沒別的了?!?p> 許嚴已經(jīng)查看過,知道是瓷片,但卻不知安府的小丫環(huán)將它帶出來給這個伙計有何用。
“你跟那個丫環(huán)是什么關(guān)系?”
“她是我表妹。”
“哪種表?”
“親表妹?!?p> “她為何把碎瓷片拿給你?!?p> “她說那些瓷瓶都很值錢,雖然碎了,但粘好之后,還能賣不少錢?!?p> 經(jīng)查證,伙計沒說假話,那個丫環(huán)在安府負責打掃房間,把碎了的瓷片帶出來給表哥,粘好后賣出去,賺取外快。
這種行為在很多大戶人家都存在,主人家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追責。
但任何細節(jié)經(jīng)過放大后,都會出現(xiàn)疑點,有些是無中生有,但總有那么一兩個疑點,會點亮柳暗花明的星光。
所以,當丫環(huán)第二天再次到雜貨鋪給表哥送碎瓷片的時候,她被早已等候多時的刑捕請到了旁邊的小樓喝茶。
小丫環(huán)很緊張,許嚴擠出笑臉,小姑娘更害怕了。
“你……你想干什么,我家主子是安夫人,她不會饒過你的。”
“別怕,我只是有幾個問題,回答了就可以離開。”
“你問吧。”
“你幾乎每天都從安府拿出碎瓷片,這些真的都是安府里摔碎的嗎?”
“當然,難道你認為我是偷的嗎,這怎么可能,我可是夫人最信任的丫環(huán)。”
“我相信你是一個行為端正的好丫環(huán),但據(jù)我所知,在兩周之前,你并沒有經(jīng)常拿瓷片出來,有時一個月也沒有一次,這又是怎么回事?”
丫環(huán)變得更緊張,目光閃爍不定,許嚴知道問對了。
每個人都有保守秘密的本能,小丫環(huán)也不例外,但在有兩百年刑捕經(jīng)驗的許嚴面前,她的本能可憐得不堪一擊,很快就如實交待了一切。
至此,胡不為被謀害一事,有了實質(zhì)性進展,安夫人被正式納為嫌疑人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