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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驚寒食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沈自丹南下,逼周敏靜交出蘇惹月和顧沉星;

春驚寒食 魂動師之導師 2023 2024-02-07 00:10:03

  沈自丹急切地想要復寵。

  與十年前那個一心只想保護太子的少年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十年間,他徹底熟稔了權力巔峰的博弈。他徹底明了了,太監(jiān)集團是皇權用來分掉文官集團權力的制衡砝碼,如果說正經靠科舉取士走上權力道路的文官官僚系統(tǒng),是封建王朝的左臂,那宦官系統(tǒng)就是皇權的右臂加雙手——

  好用、忠心、靈活,可以干臟活干狠活,掐住不聽話的左手,還不用擔心會獨立、造反,形成大家族和集團。

  東西兩廠才是又快又好用的刀。

  這是自古以來的政治玩兒法,東漢和西晉證明了“世家大族”擁兵自立的威脅,大唐李治和武則天臟了自己的手,用酷吏和恐怖手段砍掉了貴族家系政治的根基,中唐以后,唐朝的皇權才發(fā)現(xiàn)了宦官的好用之處。

  什么“忠臣對奸臣”,什么“后黨對宦黨”,奸臣和宦黨只不過是皇權的背鍋俠——掌握權力的那個最高帝王總是會被權力腐蝕,但后世的評價要看他的平衡之術玩得好不好,最怕的是一個趔趄,沒掌握好平衡,讓一方做大,皇位都被拿捏住了;

  更像是玩著精妙的平衡球,自己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能生育,不能形成血緣、婚姻勾連的大家族和朋黨,更容易被信任,更有利于掌握兵權,反而是進入巔峰權力博弈的優(yōu)點。

  就比如說現(xiàn)在,南下掌兵,皇帝是不放心把這么大的兵力和火力交給巢湖水師出身的周敏靜的,還有他那些虎視眈眈的叔叔們,也都是隱患。

  “養(yǎng)寇自重”,李東陽罵他的那句話倒點醒了他,佛郎機人來得好,他們倒成了他的東風,可以叫他好風憑借力,再獲圣寵、再立一功了。

  因此積極鑄造佛郎機炮,他格外上心。

  當他帶著炮南下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冥冥為他準備的獎賞不止這一件——藥師族的祭品也唾手可得了。

  ******

  “督主大人,天海豊南下了,蘇惹月和顧沉星都正在廣州——十三夜跟著汪大人在屯門澳的前線上,不能下來?!?p>  “哈,天予不取,反受其害。這是冥冥給我的禮物,我怎么能拒絕呢?”

  “督主大人,是要向周敏靜明示,要他交出顧沉星和蘇惹月,來交換新造的佛郎機炮嗎?”

  沈自丹慢悠悠地呷了一口紅茶:“上位者豈有有求于下位者之時?

  ——讓他們猜!直到他們答對了,乖乖地將藥師男女雙手奉上來,直到他們自愿交出我想要的東西!”

  ******

  周敏靜和汪宏滿懷期待地帶著剛造好的鐵力木百槳船(仿蜈蚣船戰(zhàn)船),希望能夠得到營造所新造的仿佛郎機速射炮,卻發(fā)現(xiàn)沈自丹竟然停在廣州驛館,稱病不出。

  西廠的暗探們也不說沈自丹是因為什么,只是稱病不見。

  汪宏急的團團轉,又一頭霧水:“現(xiàn)在佛郎機人也已經是疲憊之師,戰(zhàn)況正好到了膠著之時,我方的新制大炮一旦入場,就可以立馬扭轉戰(zhàn)局!

  御馬監(jiān)為什么不交炮?!”

  周敏靜眉頭緊鎖,道:“汪大人,此事我需要和天海豊商議,請鏢局的戈娘子回一趟天海豊?!?p>  ******

  蘇惹月由周敏靜陪著,從廣東水師指揮使府,經過林氏藥堂一路回到天海豊。

  從林氏藥堂門口到天海豊,曾經是廣州城最繁華的一條街,地面是石頭鋪的,兩側是商鋪的騎樓,最中間是陳家的大祠堂。祠堂前面有整整三四畝的空地(幾千平方米),全部用金磚鋪的平平的——這是陳氏家族聚會、科考、祭祖是全員聚集的地方,也是陳家炫耀財產的地方。

  現(xiàn)在,這條街上,從陳氏祠堂前原本干干凈凈的祠堂前空地,道街上凡是有騎樓遮蔽、能下腳的干爽地方,全部鋪滿了草席,草席上躺著輾轉呻吟的傷兵。

  廣州城所有的大夫都在這里忙碌地為他們清創(chuàng)、換藥,擦拭著他們被炮彈和火藥打碎、灼傷的身體??墒沁€是不夠,士兵們呻吟著,痛苦地陷入死亡。

  如果戰(zhàn)事不快點結束,還會有更多傷亡!

  他們就一路這樣走來,穿梭在痛苦構成的海洋中,在傷兵們草席的間隙里,一步一步走到天海豊的門面里。

  戈舒夜剛剛從前線回來,埋葬海軍陣亡將士的白麻布外罩衣服還沒換,上面沾滿了干透的血跡。

  她咬牙切齒地、目中噴火地看著這一切——未完成的戰(zhàn)爭,未趕走的強盜,未取得的勝利,而此時此刻,此時此刻,那個太監(jiān),那個該死的太監(jiān)還在用他們用盡鮮血換來的大炮,要挾他們,逼迫他們交出他的長生不老藥!

  他該死!他該死!

  她該死!

  她為什么會看錯他?。。?p>  天海豊的人都沒有說話。

  顧沉星站了起來,和蘇惹月對視了一眼。蘇惹月關上門,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渾身顫抖著兩只手抓住戈舒夜的手,跪在地上:“去,去求他!帶著驚地藏,去蠲了那個保護我們的血誓,

  告訴他,我們愿意就死,我和沉星引頸就戮,求他將所有的佛郎機炮交給廣東水師。馬上,立刻!”

  戈舒夜咬牙切齒、目眥欲裂,上下牙咯咯地打戰(zhàn),突然,發(fā)狂似的揪住自己心臟前的衣服,那上面還沾著楊文繡的血,她像心被人抓掉了似的大喊:“為什么——!

  冥冥,為什么是我要向他認輸!

  冥冥,你沒有公義!”

  周敏靜咬緊牙關,按住了戈舒夜的肩膀:“因為這就是現(xiàn)實,現(xiàn)實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

  去!

  你放心,只要得到了炮,我就發(fā)兵去救蘇姑娘和顧公子,哪怕是忤逆上官,哪怕是抗命!”

  顧沉星也輕輕拍了拍戈舒夜的肩膀,好像在安慰她。

  (這里顧沉星偷走了藥師三櫻桃,他和蘇惹月已經做好了周敏靜沒辦法救出他們的打算。如果周敏靜營救失敗,顧沉星會像沈蕓的母親、莫家的莫愁一樣,不肯向掠奪者低頭,自己服下毒藥和對方同歸于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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