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少一天也不行
星湖灣。
曾被外界評為云城最美的別墅區(qū)。
有人戲稱,星湖灣內(nèi)的隨隨便便的一座建筑,都足以堪稱是巧奪天工的設計。
二樓走廊盡頭。
一道頎長又筆直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
霍庭墨一身黑色西裝,五官輪廓俊美無儔,精致而矜貴的側臉線條此時緊繃到極致,立體的眉骨染了冷峻寒冽的氣息,墨色的眸底是深如極致的黑暗。
輕微的聲響從身后傳來。
長時間無聲的沉寂被打破。
身穿白大褂的容祁瑾。
從房間里退了出來。
清雋溫潤的臉龐蘊了一貫的散漫,難得的多了幾分嚴肅。
見狀,霍庭墨眼底的神色驀然一沉,盯著容祁瑾冷冷的道,“很嚴重?”
容祁瑾眼底復雜的情緒褪去,不疾不徐的回應,“輕微腦震蕩,暫時昏迷?!?p> 霍庭墨一直緊繃的神情稍緩。
但眸底仍是漆黑如淵,看不出情緒。
容祁瑾挑高了眉梢,靜然的目光落在霍庭墨臉上。
意味深長的道:“在星湖灣你居然都能讓她受傷,以往她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鬧的時候,也沒見有人能傷她分毫。”
他看著霍庭墨淡笑得毫無壓力,“更何況,是你在場的情況下。”
整個星湖灣甚至云城的人誰不知道,陸家那位小公主是最不能得罪的存在。
除卻她身后幾乎處于財閥頂端的陸氏集團。
更是因為她現(xiàn)在霍太太的身份。
“讓你來是看病的,不是讓你來探究酒酒受傷的原因?!?p> 說完之后,霍庭墨抬步就越開他。
容祁瑾無謂的讓了讓。
卻又在下一秒。
容祁瑾盯著他的背影驀然出聲,輕描淡寫的就像只是隨便一提,“庭墨?!?p> “之前跳樓是提前防范,這次她就敢把自己從三樓摔下去,下次呢?”
“不死不休么,”容祁瑾的嗓音淡然得沒有任何波瀾,在空曠的走廊顯得愈發(fā)清透,“你就不怕,她最后到死對你的感情也只有恨嗎?”
容祁瑾落音的瞬間,周圍靜謐的氣息剎那間的停滯。
默了幾秒。
霍庭墨半垂著眼眸,薄唇微啟,平緩的嗓音靜而沒有任何溫度:
“那又如何?”
最起碼,她肯恨他。
……
霍庭墨推門進去的時候。
陸聽酒還沒有醒。
臥室里的窗簾都被拉了下來,只留下了床頭上一盞小小的臺燈。
昏暗的燈光下,依稀可見房間中心的床上微凸起的身形。
霍庭墨停在原地,靜默的看向床的方向,半邊的身形籠罩在晦暗不明的光影下。
淡漠清雋的五官上神情莫測,深不見底的黑眸中,本就微瀾的情緒一點點的深寂至平靜。
靜了幾分鐘。
霍庭墨才抬步,緩緩的走到床邊。
濃稠如墨般的視線,緊緊的鎖在女孩纏了一層又一層白色繃帶的額頭上。
本就是冷白皮的她,此時更是白得透明,有種病態(tài)的脆弱感。
霍庭墨的視線在她微顫的眼睫上停留了幾秒,眸色漸深,薄唇勾起若有若無更甚自嘲的弧度。
“酒酒,”男人低低啞啞的嗓音從喉骨深處溢出,“我知道你醒了?!?p> “你不愿看見我沒關系,不用睜眼,我說幾句話就走。”
霍庭墨停留在她臉蛋上的目光沒有絲毫移動,從喉骨深處溢出的每個字都艱澀不堪,“以后你想怎樣就怎樣,我不會再多說一個字。”
“你不想看見我,我可以離開,不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p> “我只有一個條件,協(xié)議期內(nèi)不要再提離婚。”
“當初我們簽的協(xié)議是三年,今年是最后一年?!?p> “酒酒,”霍庭墨的嗓音低沉深靜,“如果他真的愛你,不會連一年的時間都等不了的?!?p> 陸聽酒醒來時。
容祁瑾剛好給她檢查完,離開房間。
她剛剛消化完自己重生的事情,霍庭墨就進來了。
下意識的,她閉上了眼。
她一時不知道……要怎樣面對他。
霍庭墨的聲音依舊在繼續(xù)。
淡而緩。
“離婚協(xié)議我已經(jīng)簽好了,當初答應你的條件一個也不會少?!?p> “一年之后,我會親自送到你手上,放你離開?!?p> 躺在床上的女孩薄如蝴翼般的眼睫輕顫了顫,只是依舊閉著眼。
霍庭墨卻像是沒有看見,只是墨黑的眼底漸漸加深了一層又一層的晦暗。
“酒酒?!?p> “你會得到你想要的?!?p> 霍庭墨說完最后一個字,眼眸微斂,收回所有的目光。
不到兩秒,他轉身離開。
“霍庭墨……”
虛弱中透著微微輕軟的女聲,毫無征兆的在臥室內(nèi)響起。
霍庭墨停了下來。
像是在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了。
因為曾經(jīng)覺得惡心。
陸聽酒慢慢睜開了眼。
纖細卷翹的睫毛輕顫了顫,臉蛋干凈而慘白的她,整個人看起來很虛弱。
尤其是額頭上纏著的一圈圈厚重的繃帶,幾乎覆住了她整個額頭,讓她顯得更嬌小了幾分。
“霍庭墨?!标懧牼坡淖似饋恚吭诖差^。
她緩緩抬眼,看向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好一會兒,才有些氣音不足低低喃喃的道:
“如果……如果我說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們……我們之間的協(xié)議……協(xié)議作廢……”
“酒酒?!被敉ツ聪蛩难劬Γ袷且踢M骨子里,語調(diào)微伏,“你就這么厭惡我?”
“一年的時間也不能忍受,是嗎?”
陸聽酒眉眼微滯,垂下目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緒,“當初簽協(xié)議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個錯誤?!?p>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如果不是大哥他們的逼迫,以及陸霍兩家多年來的情誼,你本可以不應承下來的?!?p> 逼迫。
當初他千方百計賭上所有,換來的機會,是——
逼迫。
靜了一瞬。
一陣寒意從他心底掠過,霍庭墨微怔,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自嘲。
像是在諷刺陸聽酒,又像是在笑自己在那瞬間竟然產(chǎn)生就這樣放她離開的念頭。
“酒酒?!蹦腥说纳ひ舻蛦∑骄彛皡f(xié)議我已經(jīng)簽字了,你不必再用其他理由來試探我,亦或者是騙我。以退為進,不是什么時候都有效的。”
“既然當初簽的是三年,少一天也不行?!?p> “你好好養(yǎng)病,別墅里的一切包括傭人都留給你?!?p> “如果你不愿意留在這,給你大哥打電話,他會來接你?!?p> 陸聽酒目光緊緊的盯著他不說話。
眼眶卻慢慢的紅了,甚至一點一點蔓延到眼尾。
霍庭墨看見此時陸聽酒一副嬌嬌氣氣,像是受了莫大委屈般的模樣。
心臟深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疼,卻像是習以為常,清雋的面色始終淡漠不驚。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她對他除了厭惡之外的其他表情了。
霍庭墨眼神平靜的看著床上的女孩,低沉緩慢的嗓音沒有任何波瀾,“酒酒,你一直以來都想要的結果。”
“我會給你?!?p> 陸聽酒聽完他的話之后,神色有些恍惚。
她一直想要的么?
當初她追了沈洲三年。
好不容易到法定結婚年齡,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與沈洲結婚領證。
但是陸家又怎么肯把她交給一個混娛樂圈的人。
還沒有什么背景。
玩玩可以,結婚不行。
但抵不過陸聽酒當時各種威脅。
最后,她大哥就讓她簽下了一份協(xié)議。
【和霍庭墨協(xié)議結婚,如果三年后她還是想要離婚,之后她再想跟任何人結婚,是她的自由,陸家不作任何干涉?!?p> 否則,陸家寧愿她一輩子不結婚。
用三年換往后的幾十年,誰都知道怎么選。
但這份協(xié)議對于霍庭墨來講,幾乎沒有任何的公平性可言。
更何況還有一條——
【三年后如果陸聽酒還是選擇離婚,霍庭墨名下所有動產(chǎn)和不動產(chǎn),均歸于陸聽酒所有?!?p> 而最后這條,是當時沈洲要求陸聽酒加上去的。
陸家不缺錢。她問及沈洲原因時,他說,“讓我等三年,他總得付出點代價。還是說,酒酒,我不用等?”
不等,他就會娶別人。
沈洲一威脅,她就什么都妥協(xié)了。
可不到兩年,沈洲就等不及了。
霍庭墨當時聽到這個要求時是什么表情,陸聽酒不知道。
她只是隨便找了一個人傳話。
不過第二天。
霍庭墨就加了上去,并且在簽好字之后,親自送到了她面前。
結婚之后再離婚,而她只是想要獲得一個和沈洲可以結婚的機會。
陸家和她都在賭。
想到這,陸聽酒心底最深處漫過一層又一層窒息而寒涼的痛楚。
她看向只有幾步之遙的霍庭墨,微弱而軟的嗓音很輕的響起,“我想要的結果嗎?”
“如果……如果我說,”陸聽酒的嗓音掩不住從未有過的倦怠,輕而低,“這一年內(nèi)我不再提離婚,而且協(xié)議期結束之后,我什么也不要了?!?p> “霍氏本身就是你的,你更不用離開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