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瞼怨(十三)
說完,她直接把銀子塞到了他的懷里就離開了。
當(dāng)面上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梅麗就要走回家里的時候,突聽到村口嘈雜,而且還有馬嘶聲,感到不對頭,當(dāng)即奔去。
看裝束是韃靼人,一個個都是腰大十圍膀闊三停,皆身穿厚革鐵甲,胯下高頭大馬,手中大長刀鐵盾牌,唯有兩人與眾不同。
為首的一位公子雖亦是韃靼人,卻似儒雅之士,身上并沒有什么名貴的飾物,但其身份絕對不是要靠把身家佩戴在身上來顯現(xiàn)的,一見之下讓常人先敬三分,胯下好俊的一匹白馬,觀來便是那人言中的烈塵霄霜寶馬。
這位公子身邊站定一人,從面相上幾乎能看到四個字,“得道成仙”,雖說是不穿道袍,手里也不拿拂塵,不過最引人雙目的還是他旁邊的一匹駿鹿,渾身上下白璧無瑕,另有九種顏色的花紋添在身上,要說這人是站在這頭美鹿的身邊才多了不少的仙氣一點都不過分。
梅麗的嬸子此時已來到村口直對著這些韃靼人,把村里受到些許驚嚇的婦孺都讓在身后,她本人是不懂韃靼話的,現(xiàn)在,她的眼睛盯在了其中一個最威猛嚇人的韃靼人面上。
那個韃靼人并沒有因此而生氣,又看到梅麗來至在她嬸子的身邊,遂在馬上側(cè)首在那位公子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那位公子聽罷微微一笑,用不生澀的漢話道:“原來是‘弱蝮’梅麗梅大夫呀。先行謝過以前給我們族人幫的忙,我們也沒有要攪擾的意思。有兩個小偷兒,偷了本公子要送給盛大財主的壽禮,讓我們找到那兩個人和所偷之物,馬上就走?!?p> “要是真有攪擾之處,還希望不要見怪。畢竟誰丟了東西都會……嘿嘿,哪怕是神仙。欸?”
那位仙長說著,就見到自己身邊的九色鹿慢慢走到了梅麗的身邊,而且還用自己的臉在她的身上來回地蹭,神態(tài)甚是親昵。
“是你嗎?”梅麗也輕輕地撫摸起它的頭。
原來,梅麗不光是會給婦人接生,可以說,只要是吃奶長大的,她都懂怎么接生,這一代的九色鹿就是被她接生的。
“它現(xiàn)在是你的坐騎嗎?”梅麗看著面前的仙長道。
“哪里,在下何德何能,敢以鹿王為坐騎,它是我的仙朋道友。”“道友?傳說中的鹿王不是釋迦牟尼的前生嗎?”“當(dāng)年太上道祖西出函谷關(guān)化胡為佛,足見佛道兩家修到至處亦是殊途同歸?!薄翱赡銈兠髅骶褪鞘馔就盅??”“那梅大夫怎又不知同分就是同歸呢?”
梅麗的外號中有個“蝮”字,其實還有她嘴毒的緣故,見到眼前的這個“俗家老道”跟這些兇悍且亂闖接生村的韃靼人在一起當(dāng)即心生厭惡,又見對方的模樣和言語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漢人,卻在替韃靼人說話,更添膩煩,本想給他幾句厲害的,可此刻聽來他這頗有道法之理的反問,再加之那種直逼過來的“道骨仙風(fēng)”,竟是弄得無言以對。
“那兩個小偷兒是什么樣子,我替你們來找?!毙∵t不知何時已來到了村口。
同行的還有石山和尚趣。
石山雖不是“戰(zhàn)妖”,卻也可看出這些馬上的韃靼人就算不是上過戰(zhàn)場的,那也得是拿殺人不當(dāng)回事的人,卻為這位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青年公子馬首是瞻,可想而知,這位公子在韃靼族中定是個大人物,剛才又聽到他說要給盛大財主送壽禮。
盛大財主便是江湖人稱“錯天使”的盛至盛停留,有傳聞?wù)f,盛至有買賣黑貨的勾當(dāng),尤其是那“左派青子”。
“左派青子”是江湖唇典,就是買賣好的武器,那種貨品絕對是朝廷明令禁買的,一旦發(fā)現(xiàn)一準是嚴懲不貸,遂即便是綠林道也不敢明說那是什么東西。
另外,還有一個關(guān)于盛至更傳奇更離譜的傳說,那就是,有人說他可能是洪武萬歲的私生子。
想到這里,石山不由得就犯開了心思,韃靼的大人物要親自去給手里有左派青子的盛大財主送壽禮,不會是要……
“喲,怕我們不知道這接生村里還有個不小的爺們兒不成?!边@位公子即便口出這種較為低下的調(diào)侃言語,卻仍是讓人覺得還是高貴的,“那好,兩個小偷兒一男一女,也挺好認的,男的不像男的,女的也不像女的,說是兩個陰陽人也不怎么像,快去找吧?!?p> 難道還是兩個太監(jiān)不成?哼哼,就連偷你們東西的人都是像這種不倫不類的。尚趣忖到。
“那好,我現(xiàn)在就去找。”“那就勞煩快一點兒吧,我們可著急?!?p> 其實以這位公子的身份也沒必要還跟像小遲這樣的普通人再多說什么,可就是從心里有了一種無法二次輕視的感覺,應(yīng)該是出于已覺出對方是個好人吧。
他們早已守住了接生村幾處出口,靜待好人的佳音。
小遲實在害怕這些韃靼人會傷害村里的老少,施展開自己“厚德流光”的輕功,不一會兒就見到了倪遨和劉桂花。
“快走,別找麻煩?!薄罢衣闊┑拿髅魇悄銈冏约骸!?p> 一見之下果然如那位韃靼公子所說,小遲開始還以為是他故意羞辱他們才那么說的,這時才又想起,忘了問到底偷了那位公子的什么貴重物品,即刻往二人身上和手邊看去,不見有什么稀罕之物,許是些小巧的名貴之物揣在懷里或腰間也說不定。
他再看他們二人,好像在用身子故意遮掩著什么,他們身后好似只有個擋不住的高大長臉女人,可說是一股妖媚氣襲人,脖子上戴著東西倒是挺扎眼的,居然是個五金之屬的鐵箍,箍上懸著一圈如洋荷花倒置般的紫金鈴鐺,就像是馬鈴一般,還連著一根銀光閃閃的鏈子,另一端應(yīng)該是塞在了腰帶里,就像是馬匹一樣隨時等著被人牽走,剛才對話里的后一句就是她說的,而前一句應(yīng)該是那個看上去缺少陽剛之氣的大男人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