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瞼怨(三十四)
其實在臨去廿早峪仁峰臺之先,梅麗一反常態(tài)地自行找上他,跟他說接生村的孩子里壓根就不可能有盛至的孩子,因為梅麗憑借著多年的經(jīng)驗,通過岐黃之術(shù)中“望”、“聞”“問”、“切”四診里的“望”已判定出,盛至天生不可能有子嗣,可如果告訴了他,興許不光是這一次來島上的人會出事,要是姓盛的動了真怒,沒準(zhǔn)接生村的男女老少都會受牽連,所以她讓小遲找到試親草后就立刻偷偷動手腳,隨便找個孩子就說是盛至的骨血,只要把他糊弄過去,別的就都好說了。
其實小遲一路之上也不是沒細(xì)想過,無論哪個孩子,要是真能跟著盛停留,那就算是掉進(jìn)蜜罐里了,盛至當(dāng)了父親以后,以后再做什么事情就也許都會收斂一些,還有這次來的同伴也一定還會受到盛情招待,只要撒了這個謊,似乎對誰來說都有好處,無疑等同一連做了不少的好事,再說以前也不是沒有說過類似的善意謊言,但轉(zhuǎn)念又一想,子嗣傳承可是大事,這種事情要是騙人的話,也就相當(dāng)于缺了個大德。
當(dāng)真好事做多了可與壞事相抵嗎?
他思來想去,這種騙人的事情絕對不可以做,真要是激怒了盛停留,那自己一力承當(dāng)就是了。
最后,盛至還是放小遲一行人離開了無眠無寂島,可能是因為“誰是好人”的這個游戲,小遲贏得出乎了他的意料。
就在韃靼人要跟小遲他們在大路口分道揚(yáng)鑣的時候,四寶公子沖著小遲喊道:“喂,那個好人,算是本公子欠你一個人情,記得跟我討?!?p> “哼哼,還是四寶公子替他記著好了,你以為他還真會去找別人討人情賬嗎?”梅麗皮笑肉不笑地道。
“梅大夫為何總是處處找尋小遲好人?”張離問到。
“我有很多工夫兒去找尋他嗎?誰讓他總自以為是,老說是為了別人,我看還是為他自己多想想吧,少做一兩件好事難道還會……”
“梅大夫。”四寶公子打斷了梅麗的怨言,“如果嫁妝和聘禮都算在本公子的頭上,多少錢你說個數(shù)兒就行,你愿意嫁給好人嗎?”
梅麗一聽之下先沒有發(fā)作,而是轉(zhuǎn)身看著小遲,直把小遲看得低下了頭,而后又徑直走到了小遲的面前,用手托住他的下頦往上一扳,與之四目相對,且越靠越近。
小遲幾乎已聞到了她身上的處子之香,但心中仍強(qiáng)行克制,突然,下巴被梅麗使勁往旁邊一甩。
“唉,可惜是個好人。你說對嗎?”她笑問的居然是九色鹿王。
鹿王看了她一會兒,誰都沒想到,它居然用自己堅逾鋼鐵的鹿角對著梅麗頂了過去。
“你瘋了?”梅麗邊叫問著邊躲了開去。
鹿王并沒有追擊她,看意思也只是想把她從小遲身邊趕走而已,而后用自己的臉貼著小遲的臉蹭了蹭,好好安慰著他。
“哼??磥砗萌瞬坏萌诵?,連鹿心都得去了?!泵符愑值馈?p> 四寶公子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了帶著某種意味的笑,而后在自己的烈塵霄霜馬上沖著小遲一抱拳,帶著自己的人便離去了。
九色鹿王經(jīng)過梅麗身邊的時候,又看了看她,之后沖著她俯身低頭,應(yīng)該是行了一個禮,卻缺少了之前的那種親昵,最后跟著張離他們也走了。
張離這時陡然想起廿早峪的樣子來,忖:這癡怨里的男男女女當(dāng)真如困乏時的上下眼瞼,一方找上又分開,可不過多時又要找上,一旦清醒后被強(qiáng)行分開,仍舊在不遠(yuǎn)處靜候。忖到這里,他還不禁看了看倪遨和劉桂花……
弓映柳最終也被盛至給放了,也許是因為亦覺得自己欠了好人一個人情,這下兩清了,遂就并沒告訴她是好人的緣故。
弓映柳拿著盛至給的“工錢”一路向北,這晚來到一家招商店,字號叫“露紅煙綠”,穿過一個花香撲鼻的庭院,看了看這里還挺干凈,“掌柜的,還有干凈舒服的上房嗎?”
“姑娘放心,我們這里有專為小姐女眷準(zhǔn)備的舒適上房。怎么那么巧,就剩一間了,就是您的了。小二,帶這位姑娘去地字六號房?!?p> 一旁的小二滿面是笑地沖著弓映柳一躬身,伸胳膊一讓,“姑娘這邊請。”
就當(dāng)她剛要邁腿的時候,又聽到了一個少女的聲音,“掌柜的,我要一間又大又好的女寢客房?!甭犅曇艉驼Z氣,這女子許是出自大戶人家且習(xí)慣了當(dāng)主子,好似她說什么別人就必須依著她。
“喲,這位姑娘,不巧,最后一間這位姑娘要了,您看是不是……”
不等掌柜的話說完,這名梳著長馬尾辮的女子都沒看弓映柳一眼,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往柜臺上一拍,“最后的一間我買下來,要是我不想住的話,可以再送給你們,你們不用退我錢,到時再讓她住好了?!?p> 掌柜的低頭看銀票上錢數(shù)時的眼光讓弓映柳看見了,立刻就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有睡不安穩(wěn)的可能,立刻道:“你們這家招商店有沒有先來后到?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你們不懂買賣規(guī)矩嗎?”
“規(guī)矩當(dāng)然得講,可有人住招商店有沒有先把定錢交到柜上呢?”馬尾辮女子仍不看弓映柳便問到。
弓映柳也不與之說什么,“唰”,把金絲雙套索一抖,柜臺上那張銀票就隨著這件軟兵器到了她的手里。
套索能套住銀票還是能卷住銀票?可見其功底不一般!
等弓映柳一見到銀票上的數(shù),立刻就知道什么叫財白動人心了,可也不能就那么認(rèn)輸了,手里的兵器卷了起來也放到了柜臺上,“純金絲編的,看看這手藝就知道值多少錢了?!?p> “哼哼,我們家拴狗用的都比這破東西值錢,也好意思拿出來說事兒?!瘪R尾辮女子還不看弓映柳說到。
“二位姑娘,和為貴,和為貴嘛。都是出門在外,互相照顧一下也就是了。那間上房很大,二位一起住絕對不叫事兒,還能有個聊天兒解悶兒的,不也挺好嘛。”掌柜的從旁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