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瑩汪(十二)
說實話,也不知道為什么的曲醉毳竟然并沒覺得自己而今這個女孩的身體用起來有什么不太適應(yīng)的,也許是因為當(dāng)男孩也沒幾年,更或許是自打生下來就要忍饑挨凍,沒工夫?qū)ψ约菏悄惺桥^在意,不過,最大的可能,還是他實在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要說,他是在濕熱的南方長大的,應(yīng)該對大漠之內(nèi)這種干熱也不怎么容易適應(yīng),可他身上背的這個柳琴卻幫了大忙,從琴身里自然地發(fā)出一股寒氣,不過,大漠早晚的天氣里倒也是夠凍得慌的,有時,他甚至要把這件兵器用繩子托在沙地上走才行,直至找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其實說穿了,還是沒享過什么福,窮人怎么也比富人要經(jīng)得起天擇考驗,遂,這才能讓他一路走過來。
中午了,大漠里的這個時候一般是不用生火就可以做飯了。
曲醉毳可不想被“做”熟了,在幾天前的這時才是可笑,他本來想赤膊的,可立刻就感到不對勁,趕快又把懷給掩上了,好在那時候的大漠里就算有會喘氣的,也大多是天上飛的和地上爬的。
此刻的他,一會兒把涼涼的柳琴背在背上,一會兒又抱在懷里,反正不是前面熱得出大汗就是后面烤得慌,現(xiàn)在的他,腦子想的就是能不能把自己的這件兵器改成一件坎肩穿,那樣前后就都好受了。
“一個人呀?”
被這么突然一問,曲醉毳都沒往四周看看,有些事情,即使就一次也能習(xí)慣了,“是,一個人。早知應(yīng)該找白先生要匹驢子什么的?!?p> “還是要駱駝的好。”郝珅姕說著,已經(jīng)和曲醉毳并肩而行了。
他先扭頭再仰臉,一見是一位漂漂亮亮的大姐姐,此刻茫然無助之際,頓時心中充滿了親切的感覺。
“是來大漠上找什么寶貝的嗎?”還是郝珅姕說的話,“要不然,我看你也沒必要大老遠(yuǎn)巴巴地跑到這里來。就你一個人,也敢闖大沙漠?一定是為了特別貴重的大寶貝吧?要不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我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呀?能填飽肚子就是最重要的事了?!薄澳憔褪菫榱顺燥栵埐艁砩衬??”“應(yīng)該是吧,反正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這里以后,不闖大沙漠就沒人管我飯吃了?!薄澳悴粫潜毁u到這里騙到這里的吧?”“在以前,我為了吃飽肚子已經(jīng)賣過自己一次了。”“哦?那你把自己賣給別人當(dāng)……什么?”“當(dāng)兒子唄?”“你還女扮男裝賣的自己?”“不用扮也不用裝,我原來就是個男的?!?p> 郝珅姕一皺眉頭,接下來的話都不知道該怎么問了,好像以前也聽說過有“變”的那么一回事,還以為是老人們逗孩子玩的呢,可看眼前這位妹妹的神情一點(diǎn)都不像在說笑。
曲醉毳那么說了一通,也感覺出都把身邊的這位大姐姐給說糊涂了,遂就扯開了話頭,“我到這大沙漠里來也算是找寶貝的吧,有一個白先生讓我替他找一首曲子?!?p> “是嗎?那位白先生一定是個非常迷戀樂曲的人吧?”“應(yīng)該是吧,要不然他怎么把這把柳琴給我了呢?!薄皢眩∧氵@把柳琴還挺好看的!”“嘿嘿,再好看也不能當(dāng)飯吃呀。大姐姐你餓了嗎?”“那咱們就去吃飯吧,我請客?!?p> 就這樣,郝珅姕把曲醉毳帶進(jìn)了一座孤零零矗立在大漠里的客棧,就像是在一個好大的院子里,地上放了個小盒子似的。
客棧里伙計臉上的笑都快流出來了,把姐妹倆讓到一張?zhí)貏e干凈的桌子旁,不等說話,先沏上兩碗酸胖沙漠茶。
曲醉毳先嘗了一口,帶著股淡淡的苦味,以前也是沒喝過幾回茶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天下的茶都是這種味道,反正渴了以后,無論喝什么都是潤嗓子的。
“二位姑娘來點(diǎn)兒什么?我們這兒可有壩上的肥羊肉,早上剛剛宰的。二位來一斤嘗嘗?我們這里還有上好的涼州葡萄酒,那要是和羊肉配在一起,味道絕了?!被镉嫙崆榈卣f到。
“要我說,要飽還是家常飯,對嗎?”郝珅姕向曲醉毳道。
“只要能填飽肚子,吃什么都行?!彼m然不知道大姐姐問自己這話是什么意思,可還是順著她說了。
“那好,給我們來兩大碗素面。”
雖然兩位客人并沒有點(diǎn)這里比較貴的東西,可伙計還是熱情洋溢大聲吆喝道:“好嘞,兩位姑娘要兩大碗兒尼姑面,后面廚房趕緊伺候著。”說完,伙計一溜小跑下去了。
曲醉毳這時是真累了,想把胳膊放到桌子上,好稍微舒服地歇一歇,可立刻就覺得胸前有兩個東西礙了一些事,就用雙手撫了一把,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有些時候,他還是會保留一些以前身體的感覺。
就他這么個舉動,讓對面一個男人見到了,然后那個男人又看到了曲醉毳的眼神,就好像再疑問著這兩個東西是干什么用的,登時心神一蕩,腦子立刻就呈現(xiàn)出了當(dāng)初新婚之時的一些場景,男人看完還可以聯(lián)想到白雪的曲醉毳,又看他旁邊的郝珅姕。
郝珅姕有個綽號叫做“九頭蛟娃”,當(dāng)然并不是說她真的長有九個腦袋,而是她的身高可抵九個頭那么高,也曾經(jīng)被喚作過“十一頭蛟娃”,據(jù)說她身上還有兩個東西也可抵兩個頭。
就這樣的兩個女郎往那里一坐,別說那個男人,不大一會兒的工夫,吸引了這個客棧里所有人的目光。
這時的郝珅姕也是乏累了,身子半伏在桌子上看了看曲醉毳的鐵柳琴,猶如一片長的雪花瓣抻撐著琴弦,通體閃著寒光,尤其是頂上的那只鶯鳥栩栩如生,“能彈上一首讓我提提神的曲子嗎?”
“好呀,反正我現(xiàn)在也是悶得慌。”說著,曲醉毳把柳琴抱在了懷里,幾乎不用做任何準(zhǔn)備,雙手往弦上一搭就彈了起來。
一上來,這首曲子霸氣的曲風(fēng)和濃重的古韻立刻又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簡直是千秋過,再回首,這首樂曲可讓人們領(lǐng)略古人征戰(zhàn)天下之雄志,感知先人文治教化之古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