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靠倒（二十）

　　“好，那我可就開始問了。先說說，你自己是什么人，你又是燕王的什么人。”“小女子是北平人，是燕王爺?shù)牧x女?！薄傲x女？燕王為什么收你做義女？”“小女子守的是望門寡，別人都說我是克夫的命，就沒人再敢上門提親了。因為我父親每回交給燕王爺?shù)腻X糧是最多的，遂燕王爺知道我的事情以后，便把我收為了義女，說是日后找到合適的好人家，就用自己王爺?shù)纳矸莺冒盐医o嫁出去?！薄芭丁瓉硎悄敲匆换厥卵?。那你這一回為什么要跟著來京都呢？”“義父這些年一直身體不好，聽說這次來京都又是兇險萬分，父親說，報答燕王爺恩情的時候到了，就讓我隨著王爺一起來了，伺候義父的病?！薄把嗤醯貌×藛?？什么??？你拿著那張藥方就是給燕王去抓藥的嗎？”“正是。其實小女子知道那張方子根本治不好義父的病疾，就是亂投醫(yī)而已，因為王爺?shù)牟崒僖呻y雜癥，已經(jīng)請了好幾個高手名醫(yī)給看過了，皆是束手無策?！薄澳悄氵@次出來以前，北平燕王府里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發(fā)生嗎？”“唉，還能有什么不同尋常的事情呀，就是已經(jīng)把王爺?shù)纳砗笫露冀o準備好了?！薄笆裁矗勘逼酵醺镆呀?jīng)準備燕王爺?shù)暮笫铝?？”“是呀，聽王妃哭著跟我說，燕王的病情已經(jīng)是越來越重了，再加上這一次還不知道可不可以活著從南京這里回去，為了防著事出倉促，就把什么都準備妥當了，眼瞅著還要把王府里的下人們也一并散了去，好不受牽連?！薄皻G？你現(xiàn)在倒是比剛才膽子大多了。”“是呀，因為什么都是按照義父說的那樣，我就沒那么害怕了?！薄笆裁唇小及凑照f的那樣’？”“就是說，今天直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情，王爺都告訴我了，讓我不要那么害怕，如實說就行了?！薄笆裁词裁矗课覀儼涯阕韱栐挼氖虑?，燕王爺已經(jīng)提前預(yù)料到了？”“是呀，連剛才問的什么，義父都提前告訴我了，不信你看。”

　　說著，大家閨秀從袖子里拿出一張紙來，上面都是鏤空的字，“我平時喜歡剪紙，就把義父告訴我的要問的問題都剪在上面了。王爺還說，等你們問完了，我就可以平平安安回去抓藥了，遂我就不用再害怕什么了?！?p>　　那個一直問話的兇面漢子接過那張紙一看，果然，鏤空的字就是自己剛才問的那些話，落款的位置上還有燕王的私章，此刻抬頭看了看她，又低頭看了看這張紙，什么也都沒說，起身走了出去。

　　“怎么樣？我是不是可以把她……”“你覺著她在撒謊嗎？”“你看看這張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嘛?！薄叭绻@張紙不假的話，那她說的就都是真的了?！薄澳沁@張紙上的字還能是她剛才臨時剪的不成？”“嗯……放她走吧?！薄笆裁?？咱們不是事先說好了……”“事先是怕打草驚蛇，可燕王已經(jīng)提前知道這些事了。再說了，燕王要是真快不行了，估計萬歲爺就不會對燕王爺怎么著了。她又是王爺?shù)母砷|女，真有個三長兩短，再讓別人知道是咱們下的手，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就這樣，“閨秀”從德馥完成了花老板吩咐的事情以后，從詔獄里就這么出來了，一切都是按照計劃順順利利的。

　　至于那張紙，自然不是她提前剪好了的，當然也不是在袖子里現(xiàn)用剪刀剪出來的，燕王印章倒是提前蓋上去的，是她邊聽著兇面漢子問話邊做著戲，在大袖子里用長指甲摳出來的，且還在袖子里把碎紙屑都給藏好了，幾乎是天衣無縫。

　　燕王朱棣已經(jīng)到來有幾天了，現(xiàn)在的這個時候，他正坐在建文帝對面，是已經(jīng)得到皇帝準許的，兩個人之間隔著一張桌子，每個人的面前都有一碗再好不過的香茗，建文帝朱允炆自己喝的是貢茶之中的東海龍舌，而給朱棣準備的則是望海茶。

　　桌子上連點心果品之類的東西都沒有，倒不是朱允炆不想招呼一下朱棣，就是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了，而且剛才已從御醫(yī)那里得知了朱棣確實患有罕病，也不知道給他該吃些什么好，到時要是給吃出毛病來，“弒叔”這頂大帽子可就更著著實實地扣在自己的頭上了，再說了，有東西吃會耽誤彼此說話，至少會耽誤朱允炆接下來要跟自己這位四叔談的話題。

　　“四叔，最近的精神可不如以前了?！薄盎噬险f的是呀，年歲這東西呀，從來沒饒過任何人?！薄翱伤氖宓哪隁q還不到那種時候吧？”“皇上，病疾這種東西其實根本不會因為年歲而不早早找上誰的。剛才給臣診脈的太醫(yī)院掌院難道沒告訴您臣下的病情嗎？”“他說到是說了?！薄翱煞窀嬷枷抡f的是什么嗎？”“這個嘛……那朕也就不瞞著四叔你了。剛才戴掌院說，四叔你的脈相是他行醫(yī)多年，從來不曾診斷過的，其里很是雜亂，絕對是世間的罕見之癥?！薄澳鞘遣皇钦f，戴太醫(yī)已對臣下束手無策了？”“四叔你也先不要著急，朕已命戴掌院回去翻閱醫(yī)典古籍，總要找出一個治愈四叔罕癥的辦法?！薄爸x主隆恩?！?p>　　說著，燕王朱棣起身行君臣大禮，但是，卻讓建文帝朱允炆吩咐人給攔住了。

　　“四叔既然疾病在身，這些繁文縟節(jié)就先免了吧。”“謝皇上。”

　　朱允炆自是又說了一些客氣話敷衍，然后自行抿了一口茶水，“其實四叔來朝中的那天，朕就已經(jīng)看出有些異樣了?！?p>　　就在燕王朱棣入朝參拜新君的時候，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行皇道入，登陛不拜”，這可是絕對犯了皇家之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