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枕安（九）
已是孤身一人的朱允炆一開始還沒覺出什么，直到后來肚子里餓了，這才知道，沒人伺候保護(hù)是個什么滋味，可是放眼左右，既不見了皇爺爺?shù)纳碛?，也不見了侍衛(wèi)的蹤影，身上還沒帶錢的習(xí)慣，更是不知道所佩戴的貴重物品是可以到當(dāng)鋪里去典當(dāng)換錢的。
遂，當(dāng)時的朱允炆只得是到處走著，想的還是找到皇爺爺和自己的人，可就是不知道，還可以跟這里那么多的百姓們打聽打聽。
這時候，從前面過來了一伙人，一個個都是賊頭賊腦的，見到一身富貴卻是看上去還不怎么懂世間險惡的朱允炆，如同見到了一只小肥羊，遂即刻互相使了一個眼神。
接著，其間當(dāng)即就有個人喊了起來，“喂！前幾天那個雜耍班子又來了！咱們大伙兒快去看呀！”
他的同伙們即刻隨聲附和，然后幾乎是抱成團(tuán)，分明是挺寬敞的一條路，卻是從朱允炆身邊擠擠撞撞過去了。
朱允炆登時就不樂意了，但是，畢竟是皇太孫的身份，連一個字的臟話都不會說，更別說罵街了，平時太監(jiān)和宮女們有不對的地方，最多也就是訓(xùn)斥一番，即便是什么也不說，也會有人替他懲罰去他們的，而此刻的皇太孫身在民間，心里又有別的急事，索性也就不跟這些無知小民一般見識了，可就在朱允炆沖他們瞪瞪眼之后剛想走的時候，這才發(fā)覺，身上那些價值不菲的佩飾好似都不翼而飛，而且還覺得褲子還一個勁往下出溜，就連腰里的那條金絲玉帶都不見了，心里不由得還莫名起了一些佩服的意味，自己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被偷走的，莫非是傳說里的“鼓上蚤”時遷的后人。
就在朱允炆深深懷疑那幫看上去無賴無方厭惡已極之后，敢要提著褲子追過去質(zhì)問，卻是見到了一個少女把這幫人先給攔下了。
“喂！你們這種人的爪子怎么就從來沒干凈過？除了偷就不會干別的了？”
面對少女的疾言厲色，這些人都不當(dāng)回事，里頭一個倆眼色瞇瞇的小子看著那個少女滿面奸笑地道：“喲，愛聽。打是疼，罵是愛，這閑著沒事兒拿腳踹嘛?！?p> 其余的小混混們登時“哈哈”大笑了起來，還嘴里不清不楚地占起少女的便宜來。
少女登時氣的面色發(fā)白。
“喲，快看，這小妞兒一生氣就更好看了?！逼溟g一個小子那么說著，伸手就向少女的面上摸了過去。
少女登時就探指一抓，然后使勁一擰，即刻就聽到了那個小子發(fā)出了畜牲般的痛叫，說不定一會兒還會現(xiàn)原形呢。
其余的小子們還不知錯即改，登時一擁而上，同時還想著怎么多占一些便宜。
那個少女還是挺爭氣的，先是把手里這個混混照著對面一幫混混狠狠地扔了過去，撞倒半數(shù)之后，身子騰空而起，飛腳照著這幫混混們的尾巴骨猛踢，直踢的這些小子們也不知道該叫哪位長輩來給自己“報仇”，只知道下回見到這位姑奶奶的時候最好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想跑？把東西都給姑奶奶我留下！”“留留留！孫子們都孝順姑奶奶您了！”
等到這幫痞子們捂著尾巴骨的位置都跑沒影子了之后，朱允炆就見到了那個少女拿著自己的佩飾，還有那條帶子向自己走來，好像是天仙臨凡一般，并沒半分無論對方為了自己這個將來的皇帝做什么都是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的感覺。
“這都是你的東西吧？”
聽到少女跟自己說話的聲音，倒是更覺得她像戲文里歌頌的那些大俠一般，好比好漢秦叔寶，超過女俠張出塵。
“到底是不是你的？”
聽到少女的追問，朱允炆即刻學(xué)著戲文里的動作生硬抱拳謝過其出手相助，可就是褲子這時無禮不聽話了，只得是先行拿過自己的腰帶匆忙系好，動作同樣生疏。
那個少女只得是把目光回避了過去，而且還不禁用手指掩口微笑，等到其把衣物整理好后，即刻帶著些許難為情，把他其余的東西遞了過去。
“這些東西就都賞賜給……”“賞賜？”“啊，不。賜予……”“賜予？”“啊，都贈予姑娘了。”
少女這時見到朱允炆尷尬且生硬得不知道說什么好的樣子，就又笑了，這一回連櫻口都來不及給遮掩住。
“不知道姑娘為何發(fā)笑？”朱允炆這個時候問到，其間還有想跟對面這個少女多說一些話的意味，其實，同齡的漂亮美宮女們，宮里并不缺少。
“喂，你從哪里來的？”“京城?！薄熬┏牵侩y怪，聽說京城人杰地靈，一定有不少向你這樣的讀書人吧？”“啊，應(yīng)該是吧。”“那這樣文縐縐的讀書人，是不是一天到晚總是讀書，從來不到菜市場這種地方走動走動？所以見了生人的面，連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嗯，一定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吧。”
朱允炆出來之前被皇爺爺再三叮囑過，不是萬不得已，決不可表明自己的身份，只得是唯唯諾諾地答應(yīng)著，可就在這時候，肚子里又做了一件失禮的事情。
那個少女一聽到他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即刻帶著他到在本地的一家雖然不大，卻是十分有名的飯館，要了幾個鹵菜和燒餅，還有一碗熱熱乎乎的胡辣湯。
朱允炆快一天沒吃過東西了，眼前的東西簡直就是救命仙丹，“唏哩呼?！钡爻粤烁蓛?，還有那碗一辣解三饞的胡辣湯，也是給喝了個碗底朝太孫。
就是不知，當(dāng)初他皇爺爺朱洪武喝那碗珍珠翡翠白玉湯的感覺是不是和朱允炆當(dāng)時是一樣的。
等到結(jié)賬之時，朱允炆雖然知道眼前的東西是要拿錢換得，可就是早把錢這種東西的印像給忘了個干凈，記得上次看到錢這種東西的時候，還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