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古石一愣,倒是沒有想過李甫清會這么說。
“其實你跪在這里,就是為了尋找你的妹妹。你妹妹被丹楓派的長老看中,收為徒弟。我此行也是去丹楓派拜師,你看,咱們剛好順路?!崩罡η褰忉尩馈?p> 古石激動萬分,有些顫抖道:“你是說真的,李公子!哦不不,真的可以嗎?”
他語無倫次地搔了搔頭,像是要從腦袋里面掏出點什么話來,可惜始終沒能說出一句像樣的話。
“當(dāng)然是真的,你覺得我會騙你嗎?”李甫清趁熱打鐵,“丹楓派凡人進不去,你要不要跟我走,趕緊決定,我可是馬上要走了!”
“好!我跟你走!謝謝你!”古石一張黝黑的臉龐憋得通紅,也沒說出什么漂亮話來。
古石乃是隔壁焦國人,和他妹妹古艷是親兄妹。兩年前的一天,一頭黑熊精闖入他們村中,將全村人啃食殆盡,只有他和妹妹晚上偷偷溜出去看螢火蟲,逃過一劫。他們回到村子,見到了慘絕人寰的一幕,然而驚魂未定,黑熊精突然躥出,就要將二人殺害。
古石當(dāng)時只有十五歲,想都不想就擋在了妹妹面前。
單薄的身軀如何抵擋黑熊精缸子那么大的熊掌?可就是這個時候,一名美艷女子降臨,古石都沒看清怎么回事,小山一般的黑熊精就四分五裂了。
這時候,古石古艷兩兄妹才知道,世上真的有妖怪,也有神仙。
美艷女子將兩兄妹帶到了最近的村中,希望給他們找個好人家,也就是這時候,她發(fā)現(xiàn)古艷竟然是罕見至極的玄陰之體,于是提出收她為徒。古石一聽妹妹竟然有仙緣,也是極為開心,古艷開口,希望把哥哥也帶去修行。
然而,也許是古艷用盡了他們家的運氣,古石沒有絲毫修行資質(zhì)。
美艷女子拒絕了古艷的請求,修行界并非善地,古石沒有修行資質(zhì),進入修行界不過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遠(yuǎn)不如平平靜靜過一輩子。
古石也勸慰妹妹,他是真心為妹妹感到高興。
美艷女子給古石留下了一枚狗頭金,便遁空而去。
接著,古石陷入沉睡,一覺醒來,卻前事皆忘,只記得自己撿了塊金子。
這是凡俗州的規(guī)矩,美艷女子不過是遵守規(guī)矩,淡化了古石的記憶。
然而有的事情是忘不了的,古石還是踏上尋找妹妹的道路,輾轉(zhuǎn)來到了傳說有仙人居住的迎客山。
迎客山有陣法,會篩選沒有修行資質(zhì)的人下山,并讓他們忘卻前事,消磨他們求仙問道的心思。
但古石不肯放棄,更忘不掉!
一次不行,那就兩次,三次,百次,千次!
終于廣知行也受不了了,“無意中”對李甫清透露出古石妹妹古艷的消息。
而那陣法又是云小朵在掌控……
修行界絕非善地。
李甫清只見過四個修行人,分別是梨天子,歐陽穗,廣知行,以及梨天子的小徒弟陳凡,他們都說過這句話。
廣知行不愿意古石誤入歧途。
不知有多少碌碌無為,虛度一生的修行者,在夢盡時分潸然淚下,感嘆自己還不如在紅塵中沉淪。
但是古石很堅定,他只想看著自己的妹妹。
瞻仰也好,偷偷看著也好,畢竟他只有這一個親人了。
正好,李甫清就沒這么多講究。
作為一名二十一世紀(jì)的好青年,車到山前必有路,干就完了!
古石是標(biāo)準(zhǔn)的鄉(xiāng)下少年,這半年來,自己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當(dāng)然也有李甫清和云小朵的暗中幫助,但也是幾乎憑借自己一人,在這荒山野嶺中生存下來了。這也是他的本事。
他沒什么要拿的東西,只有娘親的素簪得留著。
娘曾經(jīng)說,妹妹出嫁的時候,這就是嫁妝。古石當(dāng)時還很不服氣,問為什么自己沒有,最后還和妹妹吵了一架。
但這些都已經(jīng)淪為記憶。
如今娘早已不在,妹妹也遠(yuǎn)在天邊……
“走了!”李甫清更加光棍,他有儲物袋在身,搶先一步,身著法袍,頭簪青鋒,真是公子如玉!
“這就是仙人嗎?”古石跟在李甫清身后,不好意思地抬頭窺看,只覺得自慚形穢。
一個月后,兩人出現(xiàn)在石赭國的千山翠林前。
李甫清乃是富商之子,家中光棍,就他一人。決定出行后,將家中一切交給了管家打理。其實話雖這么說,他這么多年都是甩手掌柜,從來沒有管過事,但錢財?shù)故遣蝗薄?p> 一路上兩人好吃好喝,雇了馬車,就跟游山玩水似的,連古石都白了幾分。
“這里就是千山翠林,據(jù)說連綿千里都是竹林,不過也沒人真的能走到頭?!闭f話的是一個年輕獵人,二十五六的年紀(jì),身穿勁裝,背挎弓箭,腰系箭袋,另一邊則收著一柄獸皮小刀,派頭十足。箭袋下,還有一個小包裹,散發(fā)著腥味。
他叫圖獵,乃是方圓五十里最負(fù)盛名的獵人,同時也是一名獨行俠。聽說有人出錢雇傭向?qū)?,且出價不菲,他就來了。
出錢自然就是李甫清了。
三人各自背著行囊,闖入了這片幽靜的竹林。
李甫清雖然有儲物袋,但不愿太過招搖,還是背了行囊。
五天過去,三人已經(jīng)走了近二百里,還是沒有任何修行者的痕跡。
圖獵也不得不佩服眼前兩個少年人,原先以為這種公子哥打扮的,不過是聽聞千山翠林的傳說,所以圖個新鮮,游玩一番。事實上這也是常有的事,而且那些人出手都很闊綽。
然而僅僅五天,他們就走了這么遠(yuǎn)。要知道,這可是在竹林之中,雖然圖獵認(rèn)路,但是許多地方,本就沒有路,崎嶇難走。難道,這兩人是武林高手?
古實每次都是精疲力盡,全靠一口氣撐著,他肯定不是什么江湖客。
至于李甫清,圖獵看不透。
“李公子您一個讀書人,來千山翠林這種荒山野嶺干什么?”趁著三人烤餅子的休息時候,圖獵忍不住問道。
“圖大哥,你這可是看走眼了,我哪是什么讀書人!我來這千山翠林,也不過是來游玩罷了?!崩罡η灞犙壅f瞎話,哪有前來游玩的,每天急急忙忙趕路,目不斜視的?
圖獵干笑一聲,行,您是雇主,您說啥就是啥。
“圖大哥,你知道穿過千山翠林,對面是什么嗎?”閑聊之余,李甫清好奇問道。
他已經(jīng)知道千山翠林連綿千里,宛如一道翠綠的屏障,將堯州包裹起來。
圖獵咬了一口餅子,嚼得發(fā)出聲響。他一口咽下,答道:“公子,你別看我們五天就就走了這么遠(yuǎn),這千山翠林傳聞只有千里,不出一個月,總能走出去。如果你這么想,可就大錯特錯了!”
“這是什么意思?”李甫清適時將水遞了過去。
千山翠林不缺水,一路上清泉時有發(fā)現(xiàn),再不濟砍一根翠竹,就著新鮮的竹節(jié),也能漏出不少水來。
圖獵接過水壺,正好餅子吃得發(fā)噎,一口水下肚,未免心中舒暢,回道:“公子有所不知,這千山翠林是走不出去的。我的祖輩曾經(jīng)做了無數(shù)記號,就是想走出翠林。結(jié)果您猜怎么著?”
不待李甫清開口,圖獵忍不住道:“我那先祖,走了近一個月,估摸著也走出千里之遠(yuǎn),臨近千山翠林的邊界了!結(jié)果,他突然遇到了熟人。”
“熟人?”李甫清奇怪道,“難道也有人和你先祖一樣的心思,所以兩人遇到一起了?”
“哪能?。∠茸孢@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走到了入口處。而先前做的記號,全都不見了!他還以為自己在翠林深處轉(zhuǎn)悠呢,其實,不過一直在走回頭路罷了。”圖獵咧嘴一笑,就在這時,忽地一陣怪風(fēng)襲來,吹得古石心頭發(fā)毛。
“是誰!”圖獵起身,拿起了一旁的弓箭。
青竹紛紛搖晃起來,明明已經(jīng)無風(fēng)。
圖獵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來一個口口相傳的古老傳說。
“李公子,古兄,咱們遇到麻煩了!”圖獵小聲地說道。
“這是怎么回事?”古石這下更毛了,起身向圖獵身邊靠攏。
卻見圖獵左右環(huán)視,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影,卻有種被盯上了的感覺。
“我是圖崗村的圖獵,是哪位仁兄在此……”
話音未落,竹林忽然又劇烈搖晃起來,竹葉簌簌而落,更有一些小東西逃離該處。同樣是無風(fēng)自動,圖獵抱有的一絲僥幸心理陡然破碎,來者果然不是人!
傳說,千山翠林之所以走不出去,是因為這里封印著一個妖怪!
這個妖怪乃是一只狐貍,專門吃人心肝!
圖獵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李公子,咱們遇到不干凈的東西了,你們倆暫時屏氣,交給我來處理?!?p> 二者皆從圖獵的神情中,看到了一絲凝重,遂點了點頭。
“狐公,我是圖崗村的獵人,我的先祖世世代代供奉著您,這次闖入您的領(lǐng)地,無意冒犯!這是我為您準(zhǔn)備的心肝,請求您的原諒!”說著,他打開了那個從來沒有打開過的口袋。里面是清洗干凈的心臟,屬于一只打獵獲得的野豬。只不過五天過去,已經(jīng)沒有那么新鮮了。
“狐公請用,小人告退!”他輕手輕腳放在火堆前,對李甫清二人打了個手勢。
三人躡手躡腳地告退,就在他們離開沒多久,原先的營地里,傳來一陣咀嚼聲,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