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子,你欺人太甚!”黃利群無比抓狂,但師弟們都在,他又不敢發(fā)作,掉了身價,于是裝模作樣對著李甫清問道:“這位小師弟,就是靈植堂新收的弟子,名叫呂榮的?”
東方未明向著靈植堂的其他人看去,不看倒不要緊,一看嚇得往后一縮,臉上寫滿了忌憚,這不是那個兇人嗎?
“什么呂榮,這是李師弟,人都不認識,你套什么近乎。”侯固安站了起來,和黃利群對峙,他一站起來,丹鼎閣那群年輕弟子都是臉色微變,想起了例行門派任務(wù)時,被分配到靈植堂的那些崢嶸歲月。
丹鼎閣用來培育靈藥的靈土,有一小半都是靈植堂挖出來的。就算是門中規(guī)定,一來二去,這種摘桃子的行為,也是怨聲載道。丹鼎閣和靈植堂,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由門中高層主持,兩相商量,定下了這么一個規(guī)矩,那就是丹鼎閣弟子的例行任務(wù),如無特殊,都安排進靈植堂的隊伍,聽從指揮。
俗稱下鄉(xiāng)刨土。
黃利群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什么,嘲笑道:“這次升仙大會,一共收了五個弟子。你們靈植堂分去一個,另外還有個混進去的仆役。我還以為你們來靈月酒樓,是特意給那叫做呂榮的弟子接風(fēng),結(jié)果焦黑子,你們的眼光真是差到了極點。不去招呼呂榮,卻招呼起這姓李的奴仆,當(dāng)成了一塊寶,真是笑死人了!奴仆就是奴仆,身份低賤,要是生了不該有的心思追求他人,也不知道別人搭不搭理?!?p> “這人是個仆役?”丹鼎閣眾人一聽,盡皆嘩然。
李甫清被眾人盯著,倒一點都不著急,黃利群這番話沒頭沒尾的,不客氣地說,很沒水平,沒必要跟他一般見識。
仆役乃是丹楓派最卑微的存在,是門派的財產(chǎn)。雖然丹楓派是名門正派,對待仆役也沒有多苛刻,但黃利群說的不錯,仆役就是仆役,這些人難以修行,修為低下,連靈池都難以開辟,更遑論筑基了。靈植堂好歹也是外門的一堂,焦大寶更是筑基中期,卻和仆役有說有笑,同吃一桌,這就給了某些人自恃身份的機會。
但最狠的不僅于此,黃利群對焦大寶也算知根知底,后者以前也是仆役,后來成功筑基,才擺脫低微的身份,晉升外門弟子。而后面,看似句句說的是李甫清,卻是在戳焦大寶的脊梁骨??!
先前他耍嘴皮子,焦大寶都是一笑而過,可聽了后半段,黝黑的臉龐陡然堅冷如鐵,如同惡虎撲食的眼神緊盯著黃利群,盯得后者發(fā)毛。
“你瞪我做什么!”黃利群向前踏出一步,也是眼睛一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有些外強中干。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他心里有些發(fā)虛,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的爺爺可是內(nèi)門長老!他的底氣就又足了起來。
侯固安、錢明海都站了起來,撩起袖子就要上去。罵歸罵,你要是說這事兒,那就沒完!
暗罵焦大寶生了不該生的心思?應(yīng)該是吧,所以二師姐名義上是靈植堂的二師姐,卻去了丹鼎閣。焦大寶忘不了田仲農(nóng)那天夜里對自己說的話。
“小子,筑基我能把你晉升為外門弟子,可內(nèi)門,只能靠你自己了。蕭墨蝶,可是姓蕭??!”
大長老蕭平云一手創(chuàng)立的蕭家!
這是焦大寶心里的一根刺,一根扎進內(nèi)心深處,泛濫著鮮血的刺!
黃利群也是大家族子弟,從來眼高于頂,瞧不起普通弟子。若是兩閣的人還好,至少別人資質(zhì)優(yōu)秀,未來可期,可其他的呢?
狂什么狂啊,跑我丹楓派外門要飯來了!
“黃利群,你特么的是不是皮癢了?”侯固安語氣尖酸,就要沖出去的時候,卻被焦大寶拉住了。
“大師兄,你別攔著我。姓黃的三天兩頭找茬,我早就忍不住了。不就是暗戀燕師妹嗎,人家是陸師弟的道侶,你也好意思?拿不上臺面的東西,還以為瞞過所有人了?我告訴你姓黃的,平時不搭理你是咱嫌臟,別不知好歹,仗著自己一張糞口,到處噴人!”侯固安大罵一通,當(dāng)著丹鼎閣所有人的面,罵得黃利群臉都綠了。
焦大寶一拍桌子,“啪”地一聲,桌上的菜都跳了起來,嚇得所有人都住了口。
“侯固安,你還敢說!”焦大寶臉色鐵青,教訓(xùn)道。
“我當(dāng)然敢說!黃利群,你不就仗著自己爺爺是內(nèi)門長老,你是什么東西,混在丹鼎閣,一事無成,給你同門提鞋都不配,我都替你丟臉!”
侯固安指著黃利群的鼻子,又是一通大罵。
“侯固安,你沒完了是不是!”焦大寶見侯固安還在口若懸河,怒不可遏。
“大師兄,真沒了……”侯固安低聲傳音道。
焦大寶投來一個嫌棄的眼神。
李甫清離得近,而且這兩人沒有避諱自己,所以聽得清清楚楚。
“大師兄,要不我補充一點?”錢明海也加入了群聊。
“算了算了,見好就收,不然顯得太刻意了。”焦大寶否定了錢明海的想法。
黃利群氣得牙癢癢的,剛要張口反駁,焦大寶“砰”地一下,又是猛拍桌子,喝道:“夠了,吵什么吵!給我回去!”
侯固安輕蔑一笑,一臉不屑地坐了回去。
黃利群手還指在半空,愣是一句話都沒摻和進去,偏偏還顯得焦大寶知大體,自己要是還說下去,那就是不識抬舉!氣得他喉頭一甜,幾名丹鼎閣的弟子這才回過神來,上去勸他們的黃師兄。
兩群人就這么對峙起來,龍掌柜上樓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天外,連忙走上來當(dāng)和事佬。黃利群好面子,沖臉的血氣下去后,反而顧頭顧尾不敢發(fā)作,只能冷哼一聲,表示自己不和這群蠻子計較。
東方未明也在勸解黃利群的那幾個人里,他雖說是丹楓鎮(zhèn)四大家族,到了丹楓派里卻也是拿不上臺面的,只不過是外門執(zhí)事所建,和黃利群差遠了。黃利群倒也不是全為了燕羽環(huán),他知道東方未明的天賦,特意交好。如今見他很是識趣地勸解自己,看著也順眼了許多。
兩桌人拉開后冷眼相對,可沒有半點消停。就隔著一張屏風(fēng),都是存心爭斗,連喝酒侃天的聲音,也想著壓過對方??上ъ`植堂人少,還是弱了一頭,黃利群這下得意了,不斷隔空放出狠話。
靈植堂的人表示不屑參與,李甫清坐在最里面,錢明海悄悄對他道:“李師弟,別看我們和丹鼎閣的人吵得兇,其實我們關(guān)系可好了!你以后見到丹鼎閣的人,可別學(xué)今晚,要客氣些?!?p> 錢明海見李甫清一臉懷疑,苦口婆心道:“你別不信啊,咱們和丹鼎閣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關(guān)系差了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嗎?”
他又解釋道,“當(dāng)然黃利群這種人,你也不要客氣,以后有機會,給我往死里整!”
其余兩人各自點頭,深表贊同。
李甫清嘴角一抽,果然關(guān)系不錯,至少是打成一片了……
沒過多久,陸鳴總算回來了,一掃頹勢,容光煥發(fā),身后還跟著一臉羞意的燕羽環(huán)。
李甫清看了看隔壁的丹鼎閣眾人,正拉開屏風(fēng)偷偷地看,眼睛盡是檸檬的形狀。
“小師弟,仙竹樓先還我,我應(yīng)付檢查?!?p> 李甫清耳邊突然出現(xiàn)了陸鳴的聲音,他面色不動,甚至還在和燕羽環(huán)笑著聊天。
好家伙……
燕羽環(huán)回來了,兩桌的較量也落幕了。聲音大又如何,人家成雙成對,你們卻是蒼鷹開會。
……
終于結(jié)束了,黃利群受不了這刺激,早早地溜了。
陸鳴滿眼不舍地送走燕羽環(huán),將仙竹樓拋回給李甫清,松了口氣道:“今晚沒檢查,有備無患,還好還好?!?p> “小師弟,田堂主方才用傳信符給我傳了信。但靈符傳信說不清楚,我只能告訴堂主,一切交由小師弟你轉(zhuǎn)告,拜托了!”焦大寶露出憨厚的笑容,拍了拍李甫清的肩膀,以示鼓勵。
真是滴水不漏,李甫清原來還想著回去就遠遠躲開,這下是跑不掉了。
可我真的只是被騙上船的……
接著他們四人就往別處走了,美其名曰做任務(wù),可是龍掌柜就在一樓啊,你們往城里面走算怎么回事……
算了,回去吧。要是再晚一些,自己在這楓靈城中,多半要迷路的。
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這里不愧是丹楓派自己修建的城池,腳下盡是大理石打磨成的白磚鋪就,寬敞而美觀。這里只是城西一角,有凡人叫賣,也有修士擺攤,總的來說街上人不算多,但街道兩旁不少店鋪開著,也算熱鬧。
賣的東西五花八門,但這片區(qū)域多和吃喝有關(guān),而且很多都是凡俗用品。就算丹楓派是堯州一流門派,低階修士和凡人也占了絕大部分。
李甫清問清最近的停鶴坪在哪,然后就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賣肉啦,新鮮的靈獸肉,一階二階都有!”
“新鮮的烤雞!滋油咧!”
“烤靈薯!一塊靈石四個,嘿嘿!”
李甫清發(fā)現(xiàn),烤雞前面的隊伍,居然是最長的。雖然沒靈氣,但它是真的香??!
“賣水缸了,結(jié)實耐用,十年不用換!”
居然還有賣這個的。
李甫清看著比自己還高的水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終于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了,自己好像就是一個頂缸的。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