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池由于李甫清的牽制,停留在了崩潰的邊緣。然而也僅僅是如此,李甫清與無數(shù)飛濺而出的靈池水保持著奇妙的姿勢,竟是僵了下來。
然而這種僵持,定是無法長久的。
一點(diǎn)發(fā)散,便是千頭萬緒。
液態(tài)靈力的末端,那些無法拖拽的盲區(qū),仍在不斷發(fā)散,仿佛是拉不住的倔驢。
“嘩啦啦啦!”
大雨突然傾瀉而下,拍打在李甫清的身上。夕陽被烏黑的云朵完全掩蓋,大地沒有剩下一點(diǎn)光亮??耧L(fēng)驟雨疾馳而下,聲勢浩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毫不留情地摧殘著李甫清的肉體!
而他對此,毫不知情。他只感覺魂體有些虛弱無力,漸漸無法收束這些四溢而散的靈力。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消逝,李甫清咬緊牙關(guān),始終不曾懈怠,更沒有一絲放棄!然而,仿佛失去了蒼天的眷顧,長時間的拉鋸,他無法避免地虛弱起來,神魂更是孱弱得掉了色,呈現(xiàn)出一種半透明的虛無感。
“這些靈力一個個的都不聽我的話,平時都是陽奉陰違嗎?”
李甫清無奈地想道。
“哈哈哈!”
他發(fā)出一聲慘笑,在靈池中肆意叫罵起來。
“平日里循規(guī)蹈矩,只敢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為何不露出你們的真面目,還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一個個都是孬種嗎?”
他發(fā)出一聲聲的咒罵,已然無力回天,就要罵個痛快!
回想修行歲月,李甫清沒有一絲一毫的真實(shí)感。吸收靈性就可以拓寬靈池,運(yùn)轉(zhuǎn)紅蓮經(jīng),無需經(jīng)歷繁雜困苦的修行,就能隨意生成靈力,充實(shí)自身。
所以他一路像是坐上了火箭,突然就竄上了云霄!
然而,他的靈力瘋狂累積,卻始終無法筑基,甚至連筑基前的靈光乍現(xiàn),神魂悸動都不存在!
原來,原來啊!
李甫清在這一刻,驟然明白了!
他的靈池真的破碎了!但需要萬物的靈性來修復(fù),并一點(diǎn)一點(diǎn)恢復(fù)。
而這些靈力,全都是鉆入自己靈池的過客。自己就像是房東,租給他們住處,平日里指揮它們,便是收房租??烧嬉搅送黄频臅r候,他猛地發(fā)現(xiàn),根本就是一無所有!他的靈力,是空空如也,十不存一!
看似有兩千縷靈力,屬于他的,一直就只有維系靈池存亡的那一百縷!
所以,他才會沒有臨近筑基的悸動。
都是虛假的盛世,他的真實(shí)修為,仍舊是凝氣中期,修筑靈池!
“草!我日你大爺!都喜歡裝孫子,騙了我足足一年!”
李甫清氣得笑了,生死存亡之際,他忍不住破口大罵。
然而這時,恐怖的事情發(fā)生了!
崩散的靈力,突然全部掉過了頭。明明只是一縷縷的靈力,卻像是有了自己的情緒和思維,李甫清甚至能看到它們扭曲至極的笑臉,無比的陰森!
明明只是頭發(fā)絲粗細(xì)的靈力,修為的最小構(gòu)成單元,卻仿佛是一個個鮮活的人!
它們看著李甫清,發(fā)出了嘲哳的嘲笑,像是中了邪!
李甫清汗毛倒立,他眨了眨眼睛,以為自己脫了力,看到了幻覺。
然而當(dāng)他再度睜開眼睛,眼前依然是無數(shù)朝著自己發(fā)笑的神情。
沒有面目的靈力,卻仿佛個個面色猙獰,它們奮力逃離自己的拖拽,然后繼續(xù)發(fā)出尖銳刺耳的嘲諷。
“哈哈哈!”
“蠢貨,蠢貨!”
“哈哈哈哈哈!”
李甫清的神魂顫動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到底是怎樣恐怖的景象!若是每一縷靈力都有自主的意識,那修行,到底修的是什么?
“不,從沒有聽人說起過這件事!難道是不可說,不敢說?”
李甫清頭皮發(fā)麻,若非是此刻是魂體,光是汗水就能把他完全浸濕!
“不對,從沒人提起!”
李甫清趕緊搖了搖頭,如果自己修的每一縷靈力,都是有意識且不屬于自己,那么靈池是如何構(gòu)建出來的?
不對,不對!
這是什么時候開始的,是了是了,靈池破碎,赤陽騙過那只巨眼!
“這是那只巨眼的手筆,難道赤陽根本沒有騙過他?”
李甫清心神劇烈地抖動起來,無數(shù)想法仿佛殘片,在他的思緒中快速劃過,就像是一顆顆的流星。
他猛地?fù)u了搖頭,“不可能,若是發(fā)現(xiàn)了我,為何不直接殺了我!何必用這種辦法來欺騙我,它們是想騙我放棄!我去你的!”
李甫清不敢深想下去,他只知道如果這時放棄,一切都不存在!
轟隆??!
一聲炸雷響徹天地,電光閃過,截下一個恐怖的黑色身影。
“嗚!”
狐影閃過,在磅礴大雨之中,瞬間摸到了李甫清的身旁。
它從千山翠林的深處匆匆趕來,在這里,它嗅到了一絲令它熟悉的氣息。
轟隆??!
又是一陣電閃雷鳴,狐貍畏懼地縮了縮脖子。但是當(dāng)雷電過去,它不解地仰天長嘯,似乎為自己的畏懼而羞愧。它不明白自己為何恐懼,正如它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羞愧!
短暫的光明之下,映照出李甫清蒼白至極的面孔,以及幾乎達(dá)到極限的破碎身軀,仿佛下一刻就要像摔碎的瓷器那樣,分崩離析!
“嗚……”白狐發(fā)出低沉的嘶鳴,似乎在為李甫清感到哀傷。
但它不敢輕易靠近,李甫清縮在的地方,讓它本能地感到了危險。
突然,一陣耀眼至極的電光劃過長空,將天地都照得慘白一片,仿佛傳說中的第十八層地獄!
李甫清睜大了雙眼,血光隱隱,死死盯住了不遠(yuǎn)處的白狐!
“前有狼,后有虎!天欲絕我,我命休矣!”
李甫清發(fā)出震天悲鳴!
白狐嚇了一跳,足足有一個人大小的它被雨水打濕的毛發(fā),突然全部炸開。
轟!
驚雷炸響,宛如最后的悲歌。
白狐嚇得頭皮一緊,本就迷迷糊糊的它,更無法思考,憑借本能一口咬了上去!
“你就是凡人口中的狐公!”
“我們是老相識了!來得好,讓我死在你的口中,也好過死得不明不白!”
然而,讓白狐奔襲而來,它的龐大身軀,竟然消失不見!
李甫清神魂一痛,忽地意識到了什么,連忙以魂體姿態(tài),回到了氣池之中。
果不其然,一只雪白的狐貍,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靈池上空!
“為什么會這樣?”李甫清滿目驚愕,但隨著白狐驚慌地亂跑起來,他的神魂又是一陣絞痛。與自身靈力的長時間拉鋸都沒能只是讓他感到虛弱,可白狐的亂闖,登時讓他痛不欲生。
“這就是,神魂攻擊的滋味!”李甫清當(dāng)了那么久的獵人,如今終于嘗了一把獵物的滋味。
那些露出真面目的靈力,像是感知到了搗亂者的出現(xiàn),愈發(fā)賣力起來,拉扯著李甫清最后的精力!
“好!想和我戰(zhàn),我就與你打一場!”
李甫清拋掉了所有的猜測,他將神魂一松,被束縛的靈力登時成了脫韁野馬,充滿渴望地向李甫清氣海中的大陸上撞去。
氣海劇烈地動蕩起來,李甫清卻視而不見,追上了白狐!
“入了我的氣海,還想逃!”
李甫清還沒有死,在自己的氣海中,就是絕對的主宰!
白狐焦躁地齜牙咧嘴,企圖撕咬李甫清的魂體。
“既然你闖進(jìn)來,就別怪我不客氣!”
李甫清再也不管氣海的情況,將熟的不能再熟的御獸經(jīng),運(yùn)轉(zhuǎn)起來。陡然一個囚籠出現(xiàn),那是白色的織網(wǎng),由李甫清如今唯一可以掌控的一百縷靈力組成!
白狐企圖掙脫,卻被李甫清輕而易舉地打了回去。
李甫清感受到了白狐的情緒,有焦急,有慌亂,有恐懼,還有憤怒和殺意。
但他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其中一絲道不清,說不明的意味。
合作!
它想與自己合作!
李甫清不明白,但眼前的白狐,絕對不簡單!他看不出這傳說中的狐公的深淺,你可以說它修為極低,卻能毫無阻礙地鉆進(jìn)自己的氣池。
氣池是什么地方?一個修士的私家花園,神魂的寄宿之地!只有一種情況他人可以闖入,那就是奪舍!
然而眼前的白狐,沒有任何奪舍的欲望。
簡直聞所未聞!
太多的疑團(tuán)出現(xiàn),李甫清根本沒有解開的欲望。將死之際,就算是一根稻草,他也想試一試!于是,憑借著粗淺的御獸經(jīng),他嘗試著和白狐溝通。
那是一股柔和、強(qiáng)大卻昏暗不明的情緒,當(dāng)李甫清搭上橋后,白狐的神魂像是生了根,迅速地纏上了李甫清的神魂!
?。。?!
李甫清嚇了一跳,卻無力扭轉(zhuǎn),白狐的手段出奇的高明,自己根本無從抵御!
龐大的妖冶身影鉆進(jìn)了自己的神魂,肆意的窺探,李甫清的神魂經(jīng)歷著巨大的痛楚,比方才更甚千倍百倍!
“??!”
李甫清痛苦的嘶吼著,身體和神魂皆是,終于他再也無法承受這種撕裂,暈了過去……
“我這是……嘶,頭好疼……”
李甫清醒來的時候,一身臟兮兮的泥土。大雨沖垮了竹林,更是將他沖到了泥潭之中。
“我沒死?”李甫清摸著自己的胸口,隨即沉入氣海。
漂浮的大陸變得更加細(xì)碎,正是那些靈力肆虐的結(jié)果,容納萬物的虛空,也更加開闊。李甫清尋找著自己的靈池,果不其然,于氣池正中,一顆堅(jiān)硬的無色珠子漂浮著,氣海所有的東西都圍繞著它旋轉(zhuǎn)。
“這是我的氣池,我真的凝結(jié)出了一顆金丹?透明的金丹?”
李甫清嚇了一跳,但他的感知不會欺騙他,這就是他的靈池,他所有的靈力也在里面,宛如凝固住了,無法動用。
他細(xì)細(xì)感受一番,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力全都空了,再次回到了一百縷。
“至少小命保住了!”
李甫清退出氣海,安慰著自己,隨即看到了躺在自己身旁的白狐。
小小的身子,閉著眼睛,已經(jīng)熟睡過去,看起來十分可愛。
李甫清感覺到了心神相連的溫暖觸感。
他撫摸著白狐,將它摟入懷中。
“狐公,你到底是……神特么,狐公竟然是只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