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以前不是這樣的!”
豐玲與李甫清在側(cè)屋休息了一晚,早起梳洗時,豐玲忽道。
“我明白!”直到此刻,李甫清想起昨晚四雙眼睛互相瞪著的場景,還是頭皮發(fā)麻。
“不許亂想!”豐玲的語氣逐漸嚴(yán)厲起來,李甫清則唯唯諾諾地做起了應(yīng)聲蟲。
告別時,林三娘看著李甫清,神色中有一絲道不清說不明的意味,仿佛是不舍,也仿佛是解脫。
“我就是個山野村婦,沒有什么好東西。其實(shí)你們都是仙人了,我的東西你們哪里看得上?要是不嫌棄的話,就裝一點(diǎn)蘑菇拿去吃吧!”林三娘笑了起來,李甫清不得不承認(rèn),林三娘風(fēng)韻猶存,絲毫看不出是一個年過四十的女人。
“怎么會嫌棄!那我就不客氣了!”李甫清沒心沒肺地笑著,抓了一大把。
兩人沒有驚動村中居民,選擇從另外一條路離開。
行至一半,李甫清“哎呀”一聲,豐玲問道:“怎么了?”
“我東西落了,你先回野狼幫,我去找找?!?p> “什么東西,我陪你?!?p> “沒事,不是什么要緊物事,不過是凡俗家中帶出來的小玩意,有些紀(jì)念的意義。”李甫清笑著送走豐玲,便全速回返。
他果然很在意那張黃符,但又是掛在丈母娘家里的,總不能帶著豐玲,去偷她娘家的東西吧?
“我就看看!”
李甫清打定主意,很快就回到了林三娘的住處。
“沒人?”李甫清一陣奇怪,不過他是何等身手,自窗戶入了房間,可謂無聲無息。
那張黃符乍看之下平平無奇,但越是細(xì)看,越內(nèi)有乾坤。寥寥幾筆,卻暗合大道至簡四字,若不是李甫清心中知曉,這是紅蓮海的得道高人所留,幾乎要以為是江湖算命騙人的把戲了。
“這靈符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李甫清看不懂這種紋路,他嘗試著以靈力游走描摹,卻在第一筆就斷了靈跡,無法繼續(xù)。果然有門道!
看似簡單,實(shí)則極難!
“估計(jì)只有天心修士才能畫出這種靈符,神光內(nèi)斂,拙樸不顯,在我看來,就跟凡物似的。這到底是什么品階的靈符?”李甫清撓了撓頭,頗有一種入寶山而空手回的惆悵,總不能真偷走吧?
他使出清心咒,心境登時寧如止水,又描摹幾遍,只能遺憾地?fù)u了搖頭。
“紅蓮海的高人,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竟隨手留下這樣的神物!”李甫清敢肯定,這靈符就算是天心修士,也要耗費(fèi)不少心血,而且這種靈符是量體裁衣,只針對特定的情況,更是耗費(fèi)時間心力。
“不行,我修為太低,看不透!”李甫清搖了搖頭,就要離開,卻看到門已經(jīng)大開,林三娘抱著一只竹簍,面色呆滯地看著李甫清。
先前,竟是沒有一點(diǎn)聲響!
“糟了,太投入了,竟然沒發(fā)現(xiàn)三娘進(jìn)來了!”
“偷丈母娘東西被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在線等,急!”
李甫清渾身上下都僵住了,還未開口,不料林三娘更是嚇得魂飛天外,竹簍落地,里面的野菜滾落一地,她的嘴唇發(fā)顫,嚎道:“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求求你了,放過我吧!”
她沖到了靈符之前,身體與靈符觸碰后,昏暗的靈紋忽地發(fā)出溫和的黃色光亮,恰好包裹住了幾近崩潰的林三娘。這層黃光就是銅墻鐵壁,李甫清知道,就連大師兄都不一定能打得破,神識更是無法侵入半分!
這玩意若是流入修行界,必會引起一陣腥風(fēng)血雨!
可惜看眼前的情況,只有林三娘可以激發(fā)。
紅蓮海高人為何會為林三娘畫這樣一道靈符?李甫清見林三娘的驚恐神情,心中充滿疑竇,連連擺手道:“三娘你誤會了,我只不過是看這靈符神異,就想回來看看。只不過昨晚發(fā)生的事情……我怕玲兒和你尷尬,就不敢提。是我唐突,思考不周!我向你賠罪,我這就走!”
然而三娘神色呆滯,顯然沒能將李甫清的話語聽進(jìn)去,只一味低聲重復(fù)著同一句話。
“求你了,放過我吧!”
神色痛苦,不似作偽。
李甫清連連后退,林三娘的神色才好看了一點(diǎn)。
“你走,你走!”林三娘的臉色煞白,卻越發(fā)瘋狂。
“好,我走!”李甫清面朝林三娘,慢慢地退出了屋子。
他愈發(fā)奇怪了,并未離開,而是前往村中,想找人問個清楚。林三娘的表現(xiàn),在他看來,簡直莫名其妙!
倒是迎面撞上一個熟人,正是兩年前為自己引路的圖獵,正從外面打獵歸來,村中可謂夾道歡迎。
“圖大哥!”李甫清走近了喊道。
圖獵只覺得奇怪,這聲音好陌生,他轉(zhuǎn)頭一看,看到李甫清后,更是一頭霧水。但很快,他就想起了兩年前的全部經(jīng)過,那一次,他見到了狐公,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
“你是,李公子?”
“是我!”李甫清笑了起來,還是那樣的陽光。
……
圖獵邀請李甫清到家中做客,叫渾家殺了一只雞來,拿出了自家釀的酒,說道:“李公子,你可是找到那個地方了?”
“有你的幫助,自然是找到了!”李甫清哈哈一笑,也不瞞他。
圖獵露出羨慕而又遺憾的神色,如果當(dāng)時自己厚著臉皮,壯著膽子,是不是也能與李甫清一道,去往傳說中的仙境?
他臉上的表情一閃而過,也笑道:“那就恭喜李公子了,那您現(xiàn)在是仙人?”
李甫清搖了搖頭,自嘲道:“哪里敢說這種大話!我如今是修行者,就和道觀里的道士,寺廟里的和尚一樣!”
圖獵自然是不信,又好奇道:“李公子,那千山翠林的盡頭,真的是仙境嗎?”
李甫清神色嚴(yán)肅道:“非但不是仙境,簡直比世俗還要世俗,更沒有官家維持秩序,簡直混亂不堪?!彼吹綀D獵滿臉不信,卻也不好多說。
吃著農(nóng)家土雞,喝著渾酒,李甫清心中卻是戚戚然。
修仙問道,連一頓像樣的飯都吃不到。可不是,這一年來,要不是風(fēng)餐露宿,就是粗蠻的炙烤妖獸,簡直過得是部落蠻子的生活。
“圖大哥,其實(shí)小弟找你,是想問你件事?!崩罡η宓馈?p> “不敢稱大哥,你有事問我就成!”圖獵拍著胸脯道。
“是這樣的,我想問村南林三娘的事情……”
“你說那個瘋婆子?”
“瘋婆子?”李甫清這下是真的懵了。
圖獵飲了口酒,說道:“唉,瘋婆子也是個可憐人,我們也常常分一些獵物給她,周濟(jì)一下?!?p> “圖大哥,你是不是搞錯了,我說的是村南的林三娘,她女兒豐玲,可是你口中的仙人!”李甫清怪道。
“什么,仙人?林三娘哪來的女兒?”圖獵也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
“就是我昨天身邊的那個呀,有人見到過的,我和豐玲還在村口遇見村老了!”李甫清急道。
“村老?李大哥,你別開玩笑了,說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村老就是我姑丈,就在隔壁,你要不要問他?”圖獵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李甫清與圖獵來到村老的屋子,老人正在屋里咿呀咿呀地唱戲。
“村老好!”李甫清大聲喊道。
哪知道村老拿起拐杖就要打,“我又不聾,吼那么大聲干什么嘛!唉,這不是李公子嗎,要找圖獵嗎?唉,這不是圖獵嗎,你都找到了,又來找我做什么?唉,該不是想要我出山吧,我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天天除了聽?wèi)?,哪還能入千山翠林?”
李甫清聽到這里,心涼了半截,問道:“村老,你知道我昨晚身邊的姑娘叫什么嗎?”
“什么姑娘?我圖崗村都是正經(jīng)生意!”村老瞪起眼睛吹著胡子,又低聲道:“要找姑娘,你得去隔壁茂安村……”
李甫清走出屋子的時候,已是手腳冰涼,同時心亂如麻。
“圖大哥,你給我說說林三娘吧。”他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瘋婆子?她原是我圖崗村人,因長得秀美,被一個村外人拐賣出去,還好被人救了出來。我也是聽村中老人說起,快要是二十年的事情了,自那以后她就變得瘋瘋癲癲,老是一個人自言自語,而且很容易精神崩潰,仿佛是怕什么東西?!?p> 圖獵忽地想起一件事,便道:“對了,以前來了一個有道行的道士,見了林三娘后,連嘆數(shù)聲,只說管不了,管不了,便給她畫了一張符。自那以后,林三娘就好了一些,近幾年更是如若常人。估計(jì)已經(jīng)好了,只不過村里的人叫得順口,大都還是叫她瘋婆子?!?p> 李甫清聽完,只覺得腦袋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