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君焰

　　說是明日，但是白燭也不打算無所事事渡過這一晚，她要去鄉(xiāng)間探探風(fēng)口。

　　或者說用幾只惡靈來測試一下自己的實力如何。

　　秉著這樣的想法，他在清姬擔(dān)憂的表情中再次踏上了建滿鳥居的下山路。

　　沒帶月輝勾玉，只拿上了櫻崇刀，月輝勾玉威光的被動對于惡靈來說不亞于黑暗中的明燈，是震懾的同時，也在大張旗鼓地宣告自己的到來，如此實在不符合白燭的作為。

　　就這樣，神社大巫女趁著夜色再次走進了竹取町的范圍。

　　他并沒有前往城里，而是向著鄉(xiāng)野，避開了官道，走上了田間小徑，白燭能感受到數(shù)不盡的惡意在暗中窺伺，但又有些顧慮沒有直接撲上來。

　　惡靈并不是沒有靈智，這點，任務(wù)簡述也好好地闡明了這件事，但這并不意味著對惡靈可以溝通，在具備理智的同時，它們終究是被欲望支配的邪惡生命。

　　一但與常人過于靠近，就會這樣。

　　在暗中，一只灰色的手憑空出現(xiàn)，抓向白燭的肩頭，那凸起的青筋無不彰顯著其蘊藏著的力量，即使是成年男子恐怕也受不住這一下，要被它捏碎骨頭。

　　更何況白燭看起來只是一個尋常女孩，為了防止它們投鼠忌器，白燭甚至貼心地?fù)Q掉了身上穿著的紅白巫女服。

　　現(xiàn)在只是一身普通的櫻紅色和服，至于櫻崇，它更像是一件小女孩鐘愛的工藝品，而不是輕輕一揮就能令人形神俱滅的神兵利器。

　　白燭依舊靜靜地走在鄉(xiāng)野間，好像出游的鄰家女孩，對于迫近的危險沒有絲毫察覺。

　　然后……一陣鬼哭狼嚎。

　　“嗷嗷嗷！”

　　“看來……你們也不怎么樣嘛”

　　白燭的瞳孔中流淌出金色的烈焰，頃刻間將玫瑰色的部分席卷，火光中倒映出一只在烈焰中打滾哀嚎的厲鬼。

　　言靈·君焰的領(lǐng)域不知不覺間擴散，遍布四周，一時間狼煙四起，不斷有面目猙獰的惡鬼從虛空中滾落，即使有僥幸沒被當(dāng)場發(fā)現(xiàn)的，也被注意到波動的白燭用黃金瞳一眼震出了隱匿狀態(tài)，接著被席卷而來的君焰覆蓋，盡皆化作了薪柴，在烈火中掙扎，痛苦地死去。

　　在燒盡了領(lǐng)域范圍內(nèi)的惡靈之后，白燭就手動熄滅了君焰的烈焰，不過卻沒有熄滅炙熱的黃金瞳，而是保持著冷冽的目光掃視向黑暗中的某處。

　　語氣如清冽的月光一樣，寒徹透骨。

　　“出來吧，別藏了，還是說……你也想嘗嘗被火烤的滋味?”

　　四下寂靜而無人聲，只有咕咕的蛙鳴和凄清的蟬鳴在空氣中回響，即使是燎原烈火，也只能稍緩它們鳴叫的節(jié)奏，對于青蛙來說未必，而蟬的一生都是在期待夏季的求偶，這么代入一下，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它們死了都要叫的心理了。

　　而白燭不想理會這些，他只想叫那個藏頭露尾的鼠輩滾出來。

　　于是，晦澀難懂的龍文再次被吟唱。

　　言靈·君焰的領(lǐng)域又覆蓋了全場，只等它的君王一聲令下，就群聚而至，將其焚燒殆盡。

　　“這位女施主莫急，貧僧彌爾這廂有禮了?！?p>　　在白燭不斷逼迫下，距離他十米外的一處土壤一陣涌動，然后一個黃土和尚蹦了出來。

　　“和尚?這里可是我八景神社管轄的區(qū)域，怎么會有外教信仰?”

　　這個年代已經(jīng)過了鑒真東渡的時期，自然東瀛也是有佛法的，但是這片墟界的神道教事到如今依舊長盛不衰，佛教雖然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但也只是茍延殘喘地在過日子而已。

　　神道教信仰，就是東瀛本土創(chuàng)世神話的衍生，關(guān)于天照、月讀、須佐能乎的信仰，這三柱神也被稱之為天之三御神。

　　相比于祂們，佛門在如今的東瀛，確實只能算小道爾。

　　月神也就是月讀，八景神社既然維系的是正統(tǒng)的月讀信仰，那對闖入轄區(qū)的和尚發(fā)出質(zhì)問也沒什么不妥的。

　　“呃……不知閣下是……”

　　“八景神社大巫女，你可以稱呼我為上杉巫女?！?p>　　“上杉……”

　　彌爾確實想起來了，他從寺廟出發(fā)的時候，確實被老主持告誡過，要注意這北疆的神職人員的頭領(lǐng)，八景神社的大巫女，上杉繪梨衣。

　　紅發(fā)，紅眼，紅劍……確實符合所有被提及的特征，只是沒想到看起來這么年輕。

　　“取得這么一個像公主一樣的名字，沒想到人這么難纏……”

　　他暗自腹諱了兩句，言表上卻還是客客氣氣地。

　　“在下乃是神藏寺的和尚，實在是路途上被這樣的一只惡靈偷走了貼身之物，無奈之下苦苦追尋到此處，不知正好撞見了大巫女閣下。”

　　他很低聲下氣了，但白燭依然不買賬，故意說道。

　　“你的意思是……撞見其他人就可以蒙混過關(guān)了?誰給你的膽子!這段時間我不僅要處理惡靈的禍患，還要擺平你們這些外來的異鄉(xiāng)人，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如果你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言語說動我讓你留下，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白燭作勢要拔出劍鞘里的櫻崇，這和尚面色變了變，從感受到那些擁有非人蠻力而且能虛實變化的惡靈，被那憑空燃燒的烈焰燒殺殆盡的時候，彌爾就知道這姑娘不好相與，沒拔劍都這么彪悍，要是出鞘了還得了。

　　而且他現(xiàn)在還不是起沖突的時候，為了大計，只能先忍一時了。

　　“不知……大巫女閣下……可見過這些惡靈中的獨特個體?”

　　“什么意思……”

　　見白燭切切實實被吸引，和尚的臉上終于又露出了笑容，然后又開始神叨叨地。

　　“閣下且慢，聽我細(xì)細(xì)……您這是何意?”

　　離他脖頸三寸遠的地方，一抹櫻紅色的寒芒攝人心魄，彌爾毫不懷疑這把近在咫尺利劍能讓他連護體佛光都呼不出來就命喪黃泉。

　　“長話短說……少磨磨唧唧的！”

　　不知不覺間，白燭的手法愈發(fā)暴躁，面對此情此景，彌爾和尚只得認(rèn)命，雙手高舉，擺出了法國軍禮的架勢。

　　“好吧……您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