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五章 商鞅之法
“誰……”
“是誰……”
昏暗的大殿內,微顫的聲音響起,嬴子溪目光死死的盯著面前老人。
好好的一個人,年紀輕輕,正是風華正茂的好時候,怎么會……死?
必然有人,一定有人殺害!
到底是誰?
老人緩緩閉上眼睛,那張堅毅的老臉上,終究止不住兩行熱淚滾落而下。
嬴權,他最有能耐的重孫??!
他多喜歡的重孫,為何就能犯下如此錯誤,死得如此悲催?
“白琰!”
老人深深呼吸一口,連呼吸聲都在發(fā)顫。
“白琰?”
嬴子溪眼眶一紅,強烈的憤怒,瞬間直沖腦海。
公孫家的后人,又是公孫家的后人。
為何這公孫一門總是陰魂不散?
如今,連自己的兒子也……
嬴子溪的拳頭緊握,眼中的殺意逐漸彌漫。
似是察覺到了嬴子溪的殺意,老人猛地睜開雙眼,喝道:“來人,從今日起,拘禁渭陽君于渭陽君府,不得跨出房門半步。若渭陽君膽敢復仇,殺無赦!”
此言一出,渭陽君臉色驟變,不可思議的看著老人。
自己的兒子死了,不許自己復仇?
放過白琰嗎?
憑什么?
憑什么秦法不予制裁,自己還不能報仇?
“王!”
嬴子溪咆哮出聲,這一日,注定是他的災難日,似乎所有一切的不好,都在今天之內發(fā)生了。
今日,他的太子嫡子之位被人奪走。
今日,他的兒子被人殺死!
為何一切的厄運都降臨在他的身上,卻不允許他討回一個公道?
不公平,這不公平!
“大順客棧,萬眾矚目,權兒突下殺手,重傷白琰。后護衛(wèi)趕來,亂中殺人。此番白琰若死,你教子無方,須得予以償命。白琰不死,你或許還能活命!”
“你祈禱吧,否則,寡人也救不了你!”
老人緩緩站起身來,說話間,一身寂寥之氣,緩緩轉身,留下一道孤獨的背影給嬴子溪。
他是王,大秦的王!
一個人,一生注定只能有一個人設。是善是惡,是仁是義,是孝是忠,只能選擇一個,永遠沒有雙全法。
做人如此,一國又何嘗不是如此?
一個國家,同樣注定只能有一條貫穿到底的國策。
大秦歷代君王沒有選擇儒家的治國之策,沒有選擇墨家的治國之策,也沒有選擇道家的治國之策,而是選擇了法家的商鞅之法!
這條律法富了秦國,強了秦國,是貫穿秦國的大道。
秦國選擇尊崇,就得按照這一條法的規(guī)則進行。
商鞅之法,重在法治,不在人治。
即便是君王,在商鞅之法面前,也只能依從商鞅之法辦事。
并不是說王就不能改變一切!
可以!
王可以改變一切。
只要一條王令,想赦免誰就赦免誰,想定誰的罪就定誰的罪,即便是商鞅之法,又豈能與王道相提并論?
可是他不能!
一旦王令與商鞅之法產生沖突,必然會有一場爭斗。
要么商鞅之法作廢,國策更替。
要么王權旁落,他失去舉國信任,所有的話語權。
所以,商鞅之法不可違背,商鞅之法為王而服務,王令為商鞅之法而下達,兩者不能違背,只能相互依存!
先王如此,如今的秦王同樣如此。
哪怕死的人是自己的重孫,他也絕不可能因此而廢除法治,實施人質。
在商鞅的法治下,今日之事,白琰無罪,罪在嬴權動手殺人,罪在渭陽君教子無方。
商鞅之法,一人犯法,親鄰連坐,嬴權死了不夠,渭陽君也得死。
即便是王想說一句話,但這話也的白琰活下來作為前提,否則也沒用。
白琰一死,渭陽君也活不了。
而如今,白琰奄奄一息,死活不知,渭陽君只能暫時囚禁。
看著老人離去的背影,嬴子溪渾身一顫,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終究忍不住軟倒在地。
“權兒……”
他嘴角喃喃自語,為何自己的兒子會做出這種蠢事?
他平日里不是很激靈的嗎?
……
咸陽城內,王孫公子嬴權之死,雖然很多人都在刻意壓制,但引起的風波還是越來越大,終究一發(fā)不可收拾。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無數人都被這件命案吸引了,都在等待著上面的判決。
已經很多年沒見宗室之人知法犯法了,如今,宗室又當如何處理呢?
商鞅之法,雖然有時很殘酷,但一直深得民心,不為別的,只因為這套律法對誰都一樣殘酷。
對庶民殘酷,對士族更加殘酷。
這條殘酷的律法,保證了每一個人最基本的利益,讓所有人都不用過得提心吊膽。
回想百年前,人治時代,各地的封主就是無上的神,只要誰惹到他們,說誰有罪,誰就有罪。說誰該死,不死也得死。
那時候,人心惶惶,人人活得不如豬狗。
是商鞅之法的出現,破了人治,實行法制。殺人不誅心,看德行!
如今,宗室的行為再度觸犯律法,這秦法還能那般嚴明嗎?
尤其是判決一日不出,百姓們更是人心惶惶。
莫非王室終究還是要違背商鞅之法?
一時間,很多人著急了。
這些百姓一著急,那引起的亂子可就不小了。
經歷的百年的輪回變遷,所有人都適應了商鞅之法,若讓他們再從法治變回人治,無數人都會發(fā)瘋,都會拼命。
層層壓力之下,百姓在督促,群臣在督促。
老人的壓力越來越重,直到這一天,終于還是不得不放出話去,渭陽君已經拘禁,白琰死,渭陽君償命,白琰活,渭陽君可活!
此時,眾人方才退去。
有這個保證在前,大家也算安心了。
畢竟這才是所有人心中的商鞅之法!
外面的混亂,由一開始的事不關己到最后人人關心,再到最后平息下去。
時間不知不覺,一晃已經過去四天。
這四天的時間里,白琰意識泯滅,完全陷入昏迷之中,什么知覺都沒有。
直到這一天,黑暗中,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黑暗中,白琰的意識逐漸醒來,他換換睜開眼睛。
眼前一片模糊,眼皮子似有千鈞之重,僅僅只是睜個眼睛都好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