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愿君知我意20
明宜揉了揉眉心，低聲問道：
“阿姐說的那個人，就是之前在我面前提起過的清晏仙君吧。”
“啊，是他?！?p> 提起斐清晏，明季臉上陡然露出幾分女兒家的嬌態(tài)來。
明宜看著這樣的姐姐，心中除了不忍，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痛恨，只是這痛恨，是沖著斐清晏，沖著沒能及時制止明季的自己去的。
她拉住明季的手，一字一句，決絕而認真：
“阿姐，你不能喜歡他。你不能喜歡乾元派的任何一個人。”
“理由呢？”
明季從她的話語中聽出幾分不祥的意味。
“阿姐，你從前不是總追著父王問，娘親是怎么死的嗎？”
“你什么意思？”
明季心一沉，隱隱猜到了什么。
明宜憐憫地看著她：“阿姐已經(jīng)猜到了，不是嗎？”
九尾狐一脈得天地之鐘愛，天賦異稟實力強悍，與之相對的，他們的妖丹妖身都是修仙界首屈一指的頂級材料，可煉器亦可煉丹，覬覦之人無數(shù)。
當(dāng)年，妖后在一次外出尋藥途中，遇上了乾元派出來的幾位修士，大戰(zhàn)一場，終是不敵，自碎妖丹而隕。
聽明宜恨聲將當(dāng)年舊事娓娓道來，明季面色慘白如紙，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沒入草地，消失無蹤。
明宜眼眶亦是微紅，上前一步，言辭懇切道：“阿姐，跟我回去吧。”
明季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明宜見此，面若寒霜，忍不住露出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怒意來：
“阿姐，難道你明知道娘親是死在乾元派之人手上，還堅持要與那斐清晏在一起嗎？”
“不！”明季下意識地反駁道：“不是的，我……”
深吸一口氣，她勉強冷靜下來，低聲道：“明宜，你知道我不會的?！?p> 明宜道：“那就跟我回去?！?p> 明季一口應(yīng)下：“可以?！?p> 閉了閉眼，她又道：“我會跟你回去，但不是現(xiàn)在?！?p> “阿姐想做什么？”
明宜是她的親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p> 聲音雖輕，卻掩不住她話語中的狠厲：“出來一趟，總要帶點什么回去祭奠娘親吧？”
明宜自然是反對的，而且很堅決。
但明季比她更堅決：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p> 明宜到底拗不過她，約定好之后在山下小鎮(zhèn)會和，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明季靜默地站在原地，注視著她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山林中，良久，她轉(zhuǎn)身，卻見到一個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的人。
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片刻后，明季率先打破寂靜：
“你都聽見了？”
斐清晏：“……是?！?p> “那好?！泵骷镜h首，看向他的眼神已經(jīng)沒有了往日的明媚歡喜，宛如一團驟然熄滅的火焰，只余一地灰燼和淡淡的冷意：
“這段日子給仙君添了不少麻煩，明季十分過意不去，所造成的損失，回妖族后自會如數(shù)奉還。至于過往之事，還請清晏仙君給個面子，盡數(shù)忘了吧?！?p> “對了?！彼氲绞裁矗沂衷谧笸笊弦荒ǘ^，褪下紫鐲向著斐清晏拋去：“這東西，也不必了?！?p> 斐清晏沒有接，任由明季靈力撤去，紫鐲徑直落到草地上。
“你要走？”
斐清晏虛虛往前一踏，便越過十?dāng)?shù)米的距離，瞬間站在了她的身前。
“你要走?！?p> 從疑問轉(zhuǎn)為陳述。
明季垂了眸，視線虛虛地落在那枚紫鐲上，口中淡淡問道：“是又如何？”
“我不許?！?p> 手腕被拉住，琥珀色的眼眸執(zhí)拗地凝視著她，清潤的嗓音中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顫抖。
“何必呢？”
明季淡淡一笑，撥開他的手，再看向他時目光已然冷淡：“斐清晏，我承認我之前喜歡你，但你也從未給過我明確答復(fù)。你在顧慮什么，我一清二楚，只是從前不愿意說穿罷了。”
“說到底，你始終芥蒂著我的妖族身份，我們之間，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罷了?！?p> 她刻意咬重了妖族和一廂情愿幾個字，終于將橫隔在兩人之間一直默而不宣的面紗徹底撕破，露出了底下冰冷而殘酷的現(xiàn)實。
她的殺母之仇，他的種族之別。
一個懵懂渾噩的想靠近，一個清醒沉淪的想遠離。
這樣的狀態(tài)一日不打破，她的任務(wù)進度便一日不會再往前。
明季要做的，就是尋這樣一個契機，讓斐清晏徹徹底底，愛上她。
“我沒，我只是……”
斐清晏張了張口，欲要解釋，卻說不出話來。
解釋什么呢？
到底，是有顧慮的。
她妖族公主的身份，她敢愛敢恨的性子，讓他想靠近，卻又心存顧慮，以至于一直踟躕不前，直至今日。
他唯一知道的，只是：“我不會讓你走?！?p> 言辭堅定，不容置喙。
微涼的指尖點在眉心，靈光一閃而過，明季眼前一黑，驟然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已經(jīng)回到了清靈峰上。
腕上，紫鐲灼灼生輝，身邊只有一個端著杯子殷勤湊上來的甘范仁：
“老大你醒了?？诳蕟幔恳缺畣?？”
為什么明季出去和明宜見面，最后是昏迷著被師父抱回來的，中間發(fā)生了什么嗎？
他心中頗為好奇，但見斐清晏神色有異，不敢貿(mào)然詢問，只能試著從明季處打探一二了。
明季掀被下床，冷聲道：“謝謝，不必了?！?p> 說罷，推開他，直奔殿外而去。
身后的甘范仁：哦豁，又是一個不對勁的。
不出意外，清靈峰上的禁制被改掉了。
緋紅色的妖力在淡金色的禁制上暈開朵朵恍若煙花般的璀璨印痕，而后消失無蹤，夜空之下，淡金色的禁制始終不為所動地矗立在那里，沒有絲毫碎裂的跡象。
憑明季的資質(zhì)和天賦，不客氣地說，先修煉個千八百年再考慮強行越獄吧。
“斐！清！晏！”
她怒而回轉(zhuǎn)，直奔正殿而去，見了人，第一句便是冰冷的質(zhì)問：
“你這樣，有意思嗎？！”
斐清晏不言，只是默默地將桌上的玉蘭糕推給了她。
那是她最喜歡的，也是他做得最好的一個。
明季拿起一塊，指尖微微用力，玉白的糕點四分五裂，紛紛落回了盤中，她輕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