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傾訴
也許是腦海中的困惱需要宣泄，也許是現場的氛圍過于柔軟舒適，陶舒雅有了想要傾述的念頭，抽泣道：“姜戀，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聽我訴訴苦？”
姜戀頷首，雙眸清亮透澈。
清了清嗓子，陶舒雅講述起了這幾日的經歷。
六天前的夜晚，陶舒雅的母親突發(fā)腦出血，暈倒在地，連夜住進了ICU，現在仍然昏迷不醒。
與此同時，高昂的治療費給原本的小康之家?guī)砹瞬恍〉呢摀?，短短幾天，家里的積蓄就所剩無幾，陶舒雅的父親也在向親朋好友借款。
“雖然不能預測到接下來的治療費還要多少，但爸爸說了，就算砸鍋賣鐵也不能放棄治療，”陶舒雅低頭抹了一把眼淚，“這兩天，爸爸有在了解房屋出售的信息?！?p> 陶舒雅苦笑道：“真是世事無常，一周前，我還無憂無慮地和你一起觀展，誰曾想，一周后，我只求母親能蘇醒過來?！?p> 窗外吹來傍晚的涼風，一場暢快淋漓的痛哭流涕之后，陶舒雅的心神逐漸緩和下來。
她真誠地看向姜戀，聲音因哭泣而沙啞：“姜戀，不好意思，讓你待在這里聽我說了那么不愉快的事情，謝謝你?！?p> 口干舌燥，陶舒雅拉開了罐裝咖啡的拉環(huán)，一口喝下大半咖啡。
放下咖啡時，陶舒雅看到了姜戀的回答：“不客氣，我很愿意當一個傾聽者，希望阿姨能早日康復?！?p> “謝謝，”陶舒雅含蓄地笑了笑，“還得請你幫我保守秘密，不要告訴別人這些事?！?p> 陶舒雅不想別人對她投來同情或者探究的視線。
光是想象那樣的場景，她已覺得快要窒息。
知曉陶舒雅的執(zhí)念，姜戀點頭，示意她放心：“嗯，我會的?！?p> 不出意外的話，陶舒雅現下的遭遇，應該就是趙雨馨任務中陶舒雅的難關了。
姜戀提前給陶舒雅打了個預防針：“學姐，加油，我也會盡力幫助你的。”
以為姜戀是在安慰自己，陶舒雅沒把她的話當真，但也有些感動：“謝謝，你能聽我訴苦已經很好了，這是我的家事，你不必上心?！?p> “對了，”陶舒雅猛地拿起了手機，“差點忘了要還你紙巾和咖啡的錢，我現在就轉賬給你……”
見狀，姜戀將左手輕輕搭在陶舒雅右手的手背上，制止了她的行動。
陶舒雅一愣，停下了滑動屏幕的手指，不解地等姜戀說明緣由。
姜戀寫道：“學姐，給你紙巾和咖啡都是我的自發(fā)行為，你就安心接受這微不足道的好意吧?！?p> 目光微滯，陶舒雅似乎感受到，心里某處壁壘在被溫和地熔化。
良久，她又一次說出了今天和姜戀交流的高頻詞：“謝謝。”
?。?p> 隔天下午，姜戀用平板向陶舒雅發(fā)了一條信息：“學姐，放學后有空嗎？關于你家庭的情況，我或許可以幫上些許。希望你能抽出一點時間，與我詳談?！?p> 發(fā)送完畢，姜戀退出聊天頁面，點開了課堂筆記。
現下處于上課時間，不可能立即得到回復，但至少能保證陶舒雅在放學開機后第一時間看見姜戀的信息。
仰頭看著老師講課，姜戀隨意瞥了趙雨馨一眼。
任務欄的內容絲毫未變。
要使趙雨馨的任務失敗，姜戀得先分析【近期任務：幫助學校戲劇社的陶舒雅度過難關?！康膬热?。
整句文字中，“難關”是最為模棱兩可的字眼。
調查過后，姜戀偏向于將其認為是陶舒雅一家的債務危機。
原因主要為兩點：
一，鑒于陶舒雅母親的癥狀，只要堅持最好的治療，康復的概率很大，這樣，關鍵點便落到了足夠的治療費上；
二，目前，陶舒雅一家準備賣房抵債，且不說這筆收入是否能滿足后續(xù)的治療費，光是沒有房子，就可以預料到陶舒雅今后的生活會變得艱難許多，而這，顯然取決于治療費的來源。
因此，姜戀推測，幫助陶舒雅度過難關，意味著幫她減輕家庭的財務負擔。
若是站在趙雨馨的角度去看，任務失敗無外乎于兩種情況：陶舒雅沒有度過難關，或者陶舒雅因為別人的幫助而度過了難關。
姜戀當然會選擇比趙雨馨先幫助陶舒雅這種方式。
至于趙雨馨那方，結合她近期對陶舒雅不聞不問的態(tài)度，姜戀大致確認了她對該任務的策略。
想來趙雨馨也清楚，以陶舒雅的個性，不會主動向外人尋求幫助，自然也不怕被別人“截胡”。
更何況，陶舒雅的難處也不是普通人能幫得了的，誰會無條件借給她高額的醫(yī)療費用呢？
于是，趙雨馨打好了算盤，等到陶舒雅走投無路的時候，她再主動提出幫助。
那樣的情況下，為了應對家庭變故，陶舒雅再怎么看重自尊心也得低頭接受。
并且，越是危難之際，越能突顯趙雨馨雪中送炭的效果。
這也解釋了為何趙雨馨現在還能不緊不慢地袖手旁觀。
她完全沒有發(fā)現，姜戀已悄然成為了該計劃的最大阻力。
眸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鋒芒，姜戀微微收攏了指尖。
她相信，陶舒雅會接受她的提議。
隨著最后一堂課的下課鈴聲響起，陶舒雅將手摸進了抽屜，迅速按下開機鍵。
以往的她并不會這么著急，但現下家里隨時可能有突發(fā)情況，她生怕錯過任何事件。
一打開聊天軟件，陶舒雅就看到了姜戀的信息。
見姜戀聲稱能幫助自己，陶舒雅有些意外，也有些遲疑。
不過，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
當然，她也不會接受別人的“施舍”。
顧不上多慮，陶舒雅同意了與姜戀就此事談話。
坐在車后座，姜戀收到了陶舒雅的回復。
將會面時間和地址發(fā)送出去，姜戀側目，看向了窗外流動的光影。
晚飯后，姜戀在洽談室里等來了陶舒雅。
其實，此刻，陶舒雅有點懵。
不如說，從看到姜戀發(fā)給自己的會面地址的那一刻起，陶舒雅的腦袋里就充滿了震驚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