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喑面對著那兩張披在那兩具尸體上的白凈布匹;她瞠目自失地望著那凸顯于白布的輪廓與身形。
她也成行尸走肉了……
不過,她還是得讓一個人知道這件事,于是到了監(jiān)獄里探視對方。這個滄桑的中年人怎么也想不到,女兒居然肯見自己一面,他坐在隔音玻璃對面,欣悅地接起了電話,然后聽著對方一字一句地告知……
這天夜里,惠喑麻木地躺在床上,她萎靡不振著,漸漸放空意識,仿佛周圍的一切都遁入虛無縹緲中,于是闔上眼眸。
她睜開了眼簾,霎時驚愕不已,只見天花板被一層陸離詭譎的炫光籠罩著,那炫光由內而外地噴涌著,中心部分則異常耀眼奪目,強烈的核心光華讓惠喑感到十足壓迫,視野也變得模糊,下一刻,她感到身子一沉,接著失去了平衡感,仿佛墮入了深潭之中,她在水壓中掙扎著,血脈僨張,妄圖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即將窒息而亡……
忽然,惠喑的身體輕盈起來,她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然后血脈舒張,心率漸緩,也褪去了臉上的血色,她面如土色地起來,腦子不斷出現閃畫面——那些動態(tài)的光華讓她聯(lián)想到血液噴薄而出……
房間恢復常貌,她一旦回想那些情景就覺得頭痛欲裂,漸漸就辨不清是真真假假,也不知剛才之事是虛夢一場,還是切切實實。
由于一天未進半點油水,惠喑便有意出門一趟,怠緩片刻后,她還是起了身……
她在便利店買了一瓶水和一包方便面,隨后提著袋子,有氣無力地走在回家的小徑上,接著拐進了一個狹隘的巷子……
房東攜著他那生龍活虎的外孫出了遠門,否則出這種事后還得面對那小崽子的哄哄鬧鬧,那她也得隨著去了。
就在惠喑準備關門時,外邊突然闖進三個不速之客。
惠喑被她們“請”到了房間里,李曉艾帶水帶漿道“你怎么一個在家啊,你家里人恁,哦,對了,我都忘了,你是一個孤兒?!绷硗鈨扇藙t目光如錐。
惠喑卻回應道“你們三個跑別人家里來做什么,討飯嗎?”
聽聞此話,巧慧吭之一鼻,故作姿態(tài)道“你也配說出這樣的話啊?!?p> 另一人揶揄道“過得那么寒酸,我看你才是乞丐吧,有爹生沒人養(yǎng)的婊子。”
此刻,她們認定惠喑低人一等,而對方最好做個不吭不響的沙包,或者化成一攤爛泥,任她們踐踏唾棄。
惠喑卻嘲諷道“你們三只母狗也配在這里裝模作樣嗎?”
此話一出,那個壯實的女孩當即給了對方一個響亮的掌摑,惠喑本就體力不支,這下更是打得她頭暈目眩,耳鳴踉蹌,于是便癱坐在了地上。片刻后,她感覺到了一股力量,而腦子不斷出現快速的閃畫面——那些噴涌而出的詭譎光華,那些噴薄而出的鮮血。她感覺天花板上再次出現了一些東西;她聽到了李曉艾的聲音……
對方說“巧慧,去把這個賤人的衣服拔光,然后拍幾張照片,讓她以后不能抬頭做人!”
這時,燈熄滅了。黑暗中,李曉艾先察覺到了一些異樣的動靜,于是她將手機光屏用于照明,下一刻卻尖叫厲叫起來,那兩個同伴已經倒地不起了,她們鮮血淋漓著——一個被割斷了喉嚨,一個被刺穿了胸口,而葉惠喑正握著一把血瀝瀝的鋼刀,向她款款走來,伴隨著又一聲厲叫,一部手機砸到了地上……
惠喑揚起頭望著天花板上的那些光斑,它們正移動著,隨后穿過了墻壁,去到了外邊。這時,燈光亮了起來,而她則帶著臉上的血漬出了門。
惠喑望著天上,哪里有一道陸離的光,形似長虹,而它漸漸遠去,她則快步追隨著……
當她睜開眼簾后,發(fā)現自己處于深山老林之中,望著面前那道懸崖,惠喑想起對面就是那道光華最終停駐的地方,于是向前走去。
她在崖邊探出了身,下面是一潭清池,這時,惠喑聽見了婉轉的鳥啼聲,只是沒注意到腳下的巖石已然松動……
一個身影墜了下來,她撞到石磯之上,接著一股猩紅從惠喑體內溢出然后氤氟開來,接著洇滿了“水面”。
泉水汩汩,今日風恬日暖,彌留之際,她的目光迷離,感覺自己處在一片影影綽綽的光暈之中,惠喑心里發(fā)問道“你到底是什么……”
這時,幾句話傳入了她的耳畔,隨后,其意識便彌散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
“對方”說:“我是你的愿望,你的過去,你的現在……”
她以側躺姿勢醒來,手臂由于長時間的壓迫而酥麻,此外,因為擠壓,她的耳朵和臉頰還感到了灼熱。她撐著地板,感到一陣酸痛……
曙光初現,惠喑站起身來,她張望了片刻,隨后走向了樓梯。
當她到了樓梯間的盡頭時,已入黃昏。面前只有一道眺廊,于是惠喑款款走了過去。
天上有著金橘色的云霞還伴隨著云翳,那金橘色似浮光之錦般,因為它顯出一股子綿柔,而云翳則無處不在,有松松散散,有凝聚一團……
眺廊上只有一間房間,而門扉敞著,于是惠喑走了過去,這時,她瞧見一只兔子將要滑落下去,便伸以援手……
她撫摸著這只濕漉漉的兔子,徐徐著,溫柔著,它很乖巧,憨態(tài)可掬。
當惠喑的手掌再次碰到它時,這只黑色的兔子有了一雙人類的眼眸,而她也消失在虛空之中……
這天,她回到了家里,隨即發(fā)現母親正在等候著自己。
飯桌上,母親開口道“我記得你最愛吃糖醋魚了,來,你吃吃看,看看合不合胃口……”
見女兒不動菜肴,只是干巴巴地嚼著米飯,母親長吁短嘆道“阿惠啊,你別怪我,當初我改嫁也是因為自己太想找個依靠了……”
話未說完,惠喑打斷道“我不怪你,畢竟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不是嗎?”
母親一時語塞,她有些無奈,也不知道該和女兒聊什么話題,只默默看著對方的斯文的模樣,這時,對方開口了“他還有聯(lián)系過你嗎?”
“誰?”
“你前夫?!?p> 母親唏噓道“他呀,都坐牢了?!?p> “坐牢?因為什么?”
“好像是因為把詐騙?!?p> 惠喑冷哼一下,隨即面不改色道“我有時還會想起那天的情景,你被那個瘋子打暈在廚房里,頭破血流著,幸虧你沒被打死,還有再活一次的機會,你能擺脫那樣的日子,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當然替你高興,更不會怪你,人本來就要為自己活,何況,有的人哪怕獲得重來一次的機會,也還是會活得一塌糊涂。”說完,她夾了一絲絲魚肉,母親也心領神會地莞爾一笑。
“對,人不能總活在過去里。”
房間里,惠喑瞧著一則新聞:“近日,我市發(fā)生一起惡劣的交通事故,一位司機由于超速行駛,導致一名十八歲的男生殞命,現場極其慘烈,據調查,身亡男孩是市一中的一名高二學生,目前事情正在處理當中……”
她長嘆著,只是沒注意到另一樁報道的標題——“神秘的隕石坑洞……”
惠喑關掉了手機頁面,然后開始午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