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純真和尚，也用計謀
翌日夜里，文皇后身披黑色帶帽大氅，坐上馬車秘密出宮了。馬車徑直向城外駛去，來到一座小廟前停下了。這是一個龍王廟，香火不甚旺，平日里只有一位叫空海的年輕和尚在這里看廟。元真偶爾會來與他聊天，兩人關系不錯。前幾日見面，空海說自己要去云游了，不能在這里看廟了，新來的小和尚還在路途上，這廟里要空上幾天了。
空海走后，元真便選擇了在這里與文皇后見面。元真一身平民素衣，戴著個竹編斗笠，面紗遮住四面。
貼身婢女攙扶著文皇后下了馬車，文皇后走進寺院，兩名護衛(wèi)在門口把守，還有兩名護衛(wèi)跟著文皇后進了院內。寺院里一片漆黑，只有一間屋子亮著微弱的燈光。文皇后知道自己要見的人就在那里。她定了定神，準備朝那個方向走去。一旁的婢女拉住了她的胳膊，用極為擔憂的語氣低聲說了句：
“皇后娘娘，您當真要見......”
文皇后瞟了她一眼，平復了下緊張的心情，說了句“無妨”便朝前走去。
婢女趕忙走在皇后前面，提著燈籠給她開路。兩名護衛(wèi)也一左一右緊跟著。到了門口，門虛掩著。文皇后命兩名護衛(wèi)在門外守著，婢女為皇后開門，皇后邁步走了進去。
在龍王爺?shù)乃芟裣?，見一人跪坐在墊子上背對著文皇后。他緩緩站了起來，轉過身來跪下。
“草民拜見皇后娘娘?！?p> “平身吧。本宮出宮不易，時間緊迫，你起來說話。本宮問你，你說你能助肅王成事，此話當真？”
“草民不敢誆騙皇后?！?p> “既是如此，不妨說說，你要怎么幫肅王？”
“太子監(jiān)國，代行皇權。一旦皇帝離京去了夏宮，京城之內無人能與太子抗衡?！?p> 文皇后有些失望，“這些本宮自然明了?！?p> “但皇帝陛下的軟肋便是太子最大的敵人。”
文皇后不解，“陛下的軟肋？是什么？”
“骨肉?！?p> 這一次文皇后來了興趣，“還請先生明示?！?p> “皇后娘娘伴隨陛下二十余載，陛下的性情，娘娘應該很清楚吧。陛下十分看重手足之情，對自己的幾個兄弟都親厚待之，每個王爺都能善終，天子家中能有這樣的和睦關系實屬不易，古往今來都很罕見。陛下寬厚仁愛的賢名四國皆知，陛下對此也很自鳴得意?；屎竽锬锬?，如果這種手足和睦的關系被太子給破壞了，陛下會怎樣？”
文皇后眼睛一亮。
“陛下一直是一位慈父，對他的孩子們都很疼愛。尤其如今年歲大了，更是如此。他斷見不得殘害手足這種事情發(fā)生，也決不允許?！?p> “皇后娘娘聰慧?！?p> 文皇后燦爛的臉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太子同他父皇一樣，是不會做出此等事來的?！?p> “無上的權力是可以蒙蔽人心的，寧王和肅王的存在就是對太子最大的威脅。太子不會做的事，我們可以幫他去做?！?p> 文皇后領會了其中的意思。
“此事非同小可，我們該如何做呢？”
“必須與人聯(lián)手才能成功。如今除了肅王，還有誰最想扳倒太子？”
“自然還有寧王?！?p> “正是如此。還請娘娘記住草民接下來說的話?！?p> 于是，元真對皇后說了詳細的計劃。文皇后聽后驚訝不已，問道：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對朝廷的事知道得如此詳盡？你幫肅王究竟出于什么目的？你想要得到什么？”
“草民的身份皇后娘娘便不要打聽了。娘娘只需記住，草民是全心全意要幫肅王的。扳倒太子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對手還在后面呢。若說草民究竟想要什么，這個不急，待肅王即將繼承大統(tǒng)時自然就會知道了。時候不早了，皇后娘娘盡快回宮吧?！?p> 皇后站起來，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神秘人物，聽聲音該有五十歲左右，但單看身形卻很顯年輕。雖然她對這個白衣人的身份有所顧慮，但對他獻出的計策卻是十分滿意?；屎蟛缓迷俣鄦柺裁?，便趁著月色離開了。
丞相府中，寧王和韋崇在書房談事。
“外祖父這一次隨陛下去夏宮的這段時間里，凡事都要靠你自己了。”
寧王有些垂頭喪氣。
“父皇故意借去夏宮避暑的時機讓太子監(jiān)國，擺明了要將這江山提早交到太子手里?！?p> 韋崇搖了搖表示不贊同。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塞翁得馬，焉知非禍。陛下離京，太子監(jiān)國，咱們的機會反倒來了啊，寧兒?！?p> 寧王疑惑，“哦？此話怎講？”
韋崇將詳細的計劃說給寧王聽，寧王恍然大悟，眼睛瞬間就亮了。
“不過您說要成此事，還需與肅王府合作。您覺得肅王他會跟咱們合作嗎？萬一他去太子那里揭露咱們，那可就是萬劫不復了?！?p> 其實韋崇也一直在擔憂此事，雖然肅王想當太子的欲望絲毫不輸寧王，但這個合謀陷害太子的計劃畢竟是掉腦袋的事。且不說肅王府的人有沒有想到同樣的主意，即便他們也正有此意，但這個提議誰先說，誰就是把自己陷于極為不利的處境。
此時的瓊華宮中，皇后和肅王想的是同樣的事情。不過，元真在見文皇后之前，就想到了如何能與寧王合作。他有一個好主意早就告訴了瀟美人。有些事情，女人去辦會安全很多。后宮之中，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瀟美人與皇后交好，但她和韋夫人相處得也不錯，這其實是因為元真的緣故。
元真進宮講過幾次佛經(jīng)，韋夫人便對佛經(jīng)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實際上是對元真很有興趣。瀟美人的母國人人信佛，自己也熟通佛經(jīng)，于是韋夫人很喜歡跟她聊這些，還會讓她請元真進宮講經(jīng)，自己也可以借機會見到元真。
就在皇帝出宮的三天前，瀟美人替皇后去了一趟月璃宮，兩人聊了些出宮的事宜，諸如要帶什么東西過去，去了那里要怎樣消遣時日，等等。瀟美人還特意提到：
“妹妹特意去相國寺為這次出宮祈了福，找元真師父為皇后娘娘和姐姐請了平安符?！?p> 韋夫人一聽是元真師父，心里便很歡喜。瀟美人當然不知韋夫人居然對一個和尚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她還真以為這個韋夫人如今轉性，開始研究起佛經(jīng)了呢。
聊到最后，瀟美人開始轉入正題了。
“我昨日在皇后娘娘那里閑聊了一會兒。聊到此次出宮，陛下特意要帶上丞相，太尉和御史大夫。陛下真是良苦用心，他這是在給太子，寧王和肅王歷練的機會呀。三位皇子都身兼要職，接下來這段時日可夠他們忙的了。皇后娘娘說‘太子本就是未來的儲君，監(jiān)國一職自然落到他肩上。但陛下對寧王和肅王也給予了厚望，希望他們能好好輔佐太子，成為太子的左膀右臂。這兩個孩子更要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協(xié)助太子打理好這江山呀?！?p> 韋夫人來了興趣，“哦？皇后她真是這么說的？”
“是啊。不過，皇后娘娘好像還有些擔憂的事情?！?p> “什么事情，還值得皇后擔憂呢？”
“俗話說，做娘的哪個不為自己的孩兒擔憂呢？在這皇宮中，做母親的比普通婦道人家要操心的東西多了百倍千倍?！?p> 韋夫人想到自己的寧王，當然深有同感。
“這話倒是不假。帝王家中的孩子能平安長大就實屬不易了。做母親的，哪個不是天天提心吊膽，生怕自己的孩子出事?！?p> 瀟美人乘機接話，“正是如此。”
韋夫人本就知道瀟美人與皇后親近，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韋夫人也猜得七七八八了，但她還需要確認。
“前些天，我聽下人講了一個故事。大概是說有一個大戶人家，家中有兩個兄弟。這個弟弟是庶出。家中的主人快不行了，他開始給兩個兒子分配家產，大兒子是嫡出，自然是他得了大部分家產，庶出的兒子和他的母親只得了一小部分。但是嫡出的大兒子認為庶出的弟弟不配得到任何家產，于是準備在暗中把這母子倆給殺了。這個消息傳到庶出的弟弟耳中，你說他會坐以待斃呢還是要先發(fā)制人？”
瀟美人聽后莞爾一笑。
“庶出的兒子也有權利得到家產，這個兄長實在做得過分，正常人都會選擇反擊吧，難道還要白白去送死？”
韋夫人不禁嘴角上揚。
“我與妹妹的想法一樣呢，不知道皇后聽了這個故事，會如何選擇呢？”
瀟美人收回了笑容，認真地看著韋夫人說道：
“我猜皇后娘娘一定與你我的選擇一樣?！?p> 兩人相視一笑，心里已經(jīng)明白了。后宮中兩位最有權勢的女人爭鋒相對了半輩子，如今為了各自的兒子，竟站在了同一戰(zhàn)線上。
皇帝率眾嬪妃大臣離京之后，太子、寧王和肅王都沒閑著。新官上任三把火，太子忙著整頓朝綱，在朝中樹立威信，還在各機關要處適當安插自己的人。寧王和肅王則在暗中策劃如何將太子一步一步引入陷阱。
皇宮里的車馬浩浩蕩蕩地出宮了，太子、寧王和肅王率眾臣在城門恭送皇帝。皇帝臨行前最后囑咐兄弟三人要齊心協(xié)力，在這段日子里共同管理好靖國。寧王和肅王表面上都無比真誠地應允著父皇，其實心里各懷鬼胎。等皇帝的車馬走遠了，兩人緩緩抬起頭對視了半晌，似乎都看穿了對方的心思。
而此時的太子并沒有覺察到其余二人的微表情。其實他也在想事情，他監(jiān)國后有兩件事情立馬要做，還要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