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宋梧棲,今年19歲,受白公館白老爺?shù)馁Y助,現(xiàn)在圣約翰高中就讀三年級。我目前也是白公館的傭人,平時負責(zé)修剪園中的樹木。
至于為什么我一個下人也能受到白老爺?shù)年P(guān)照,那是因為我是他不知真假的“兒子”。我曾問過我母親,白夫人罵我們的那些事是真的嗎?母親卻從來沒有回答過,但也不曾否認??晌矣浀迷谖覀儊淼桨坠^之前,她告訴我白老爺就是我爹,就算白老爺不接納她,她也會求白公館把我留下,她不希望我再跟著她四處漂泊,遭受旁人的白眼。
她也曾告訴我,如果不是老家鬧饑荒,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傷心的地方。但她不想讓我受苦,她希望我認真讀書,有一天能夠出人頭地,不要像她一樣只能做苦力。其實就算沒有饑荒,我們母子在老家的生活也過得不算太好。畢竟我母親一個未出嫁的女子竟帶著一個孩子一起生活,她娘家的人都不愿接納她,她就用白家給她的錢自己找了個處所,靠做衣服、鞋子賺錢養(yǎng)家糊口。即使日子清貧,她也從未斷過我的學(xué)費,送我去鎮(zhèn)上最好的私塾學(xué)習(xí)。
我也暗暗發(fā)誓要好好讀書,以后自己有能力后,帶她離開這個地方。但是她還沒有等到這天就已離我而去。
白公館的夫人雖然不承認我們的身份,但也處處針對我們母子,大冬天的讓母親用冷水洗衣服,本就缺乏保護而生滿凍瘡的手,因每天碰冷水,腫的更加厲害。后來還感染了風(fēng)寒,我用母親的積蓄去找郎中開藥,但卻一直不見好轉(zhuǎn),反而一天比一天咳得厲害。有一天我正準備端藥給她服用,卻從窗戶外看見她在那偷偷咳嗽,手帕上竟沾染了鮮血,立馬沖進去問她怎么回事。她告訴我不要擔(dān)心,這很正常,過幾天就好了。雖然那時我也還不到10歲,但我也知道咳出血了絕對不是正常的事。便趕緊跑去常去的那家醫(yī)館詢問郎中有什么辦法救我母親。郎中告訴我,她已經(jīng)吃了那么多副藥也不見好轉(zhuǎn),應(yīng)該是快不行了,讓我好好陪她最后一段時間。邊說還不停搖頭,說我是個可憐孩子,這么小就要自己生活。我不信他的話,便跪下拉著他的衣角,求他想想辦法救救我母親。最終他可能也是被我問煩了,就告訴我可以去洋人開的醫(yī)院問問,但是需要很多的錢,看我的穿著也知道我付不起那么多錢,還是早點放棄吧,多陪陪我娘,讓她高高興興地走完最后一程。
我當然知道我沒錢請洋大夫給母親治病,但我可以去借錢啊。白公館最不缺的就是錢,只要我去誠心乞求白夫人,白夫人應(yīng)該不會見死不救的。只要母親能有救,以后就算是做牛做馬,我也會報答白家的恩情的。
在返回白公館的路上,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就好像在預(yù)示著什么一樣。我淋得像一只落湯雞一樣跑到白夫人面前求她救人,但她卻看也不看我一眼就把我趕了出去。我就這樣跪在那棟富麗堂皇的別墅面前,希望她能心軟,能回心轉(zhuǎn)意借給我對于她來說根本不算多的錢。但最終并沒有等到她開門,而是等來了母親冰冷的尸體。母親被人發(fā)現(xiàn)去世的時候,是趴在門口的,她的眼角還有淚水,應(yīng)該是看見這么大的雨我還沒回來,過于著急想出門尋我,但卻沒想到她根本撐不到開門那一刻。
當廚房的張嫂跑來告訴我母親走了的時候,我腦子一片空白,我不相信才這么一會兒,母親就與我天人兩隔。我不顧一切地沖回我們那家小屋時,母親已經(jīng)被人抬到了床上,我奔過去,跪在她面前,拉著她早已冰涼的手,溫?zé)岬难蹨I從眼角滑落,滴在了我們兩緊握的手上。我多希望她能睜眼看看我,是我不孝,沒能陪她最后一程,是我不孝,竟然會去期待那個害她生病的女人會救她。
因為我們兩這是白公館的下人,是不可能舉行葬禮的,第二天便有人來將母親草草掩埋,我用最后剩下的錢替母親刻了一個碑。閑暇之時,我會帶著貢品去母親墳邊,陪她聊天,給她講我在學(xué)校的事。當然也向她承諾,會替她報仇,讓白家不得安寧。
白公館唯一讓我討厭不起來的人就是他們的大小姐——白清瑤。也是我不知有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妹妹”。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趴在草坪上畫畫,看見我出現(xiàn),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在陽光的照射下,她白皙的小臉顯得更加可愛。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如此漂亮的女孩子,扎著精致的辮子,身著華麗的洋裙,活像外國童話里的公主。她也不像白公館其他人一樣瞧不起我和母親,而是真的把我當朋友,像哥哥一樣依賴。我也很樂意和她玩耍,我真希望她能永遠保持這份純真,不要變得和其他人一樣世俗。但母親去世后,我對白夫人就只有恨意,我不希望我把仇恨遷怒到她身上,我也害怕她知道她母親做的那些惡毒的事情后,會變得痛苦,不知該怎么去面對她一向尊敬的母親。那我就只能選擇遠離她,躲著她,最好是讓她忘記我這個人的存在。
當然一切都從那一天開始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