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井冰

　　“果然！“朱影搶過錦帕，又嗅了嗅，”瑞云莊有鬼?！?p>　　見楚莫疑惑，朱影便將瑞云莊中發(fā)生的事向他簡單敘述了一遍。

　　“照你這么說，那個方掌柜和阿全，都有可疑？”楚莫習(xí)慣性地用修長的指節(jié)輕叩桌案，望著搖曳的燈火。

　　“何止！陸云舟也有可疑，不然他為什么聞不到血腥味？”朱影看著楚莫，心想好端端一個俊俏公子，怎么就成了個精神病呢？

　　“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鼻子比狗還靈？”楚莫說完又有點(diǎn)后悔地摸摸自己的鼻子。

　　“不是，你不知道！那間試衣房里的血腥味比這帕子上的濃多了，正常人都應(yīng)該能聞出來?！敝煊白笥肄D(zhuǎn)了兩下眼珠子，覺得這個推理沒問題，是陸云舟有問題。

　　“你大晚上的跑到我房里，就為了跟我抱怨你未婚夫鼻子不好？”楚莫指了指門口，“出去！”

　　“改天帶我去查瑞云莊！”朱影見楚莫無奈點(diǎn)了點(diǎn)頭，才悻悻地出去了。

　　在她的觀念里，大理寺少卿要是擱在現(xiàn)代，不應(yīng)該是個警·察叔叔么？保護(hù)她不是應(yīng)該的么？

　　第二天一大早，朱影就被一個小丫頭叫醒了。

　　原來陸家老夫人聽說有客人來，便擺了個白粥宴，說要招待眾人。

　　晨光漸明，如水般從天井灑向陸家的花廳中，顯得十分靜謐安寧。

　　花廳正中擺著一張大圓桌，桌上擺著白粥和幾樣精致的小菜。

　　圓桌邊圍坐著幾名男子，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婦人坐在正中，面上帶著笑意，正給客人介紹九嶺鎮(zhèn)特有的醬菜。

　　“花心，快來坐吧。”陸老夫人看見朱影，便和藹地招手道，“今日有你愛吃的酒釀窩窩頭?！?p>　　陸老夫人今年五十有余，卻滿頭烏發(fā)，面容姣好，再加上舉止端莊得體，一瞬間便吸引了朱影的目光。

　　“多謝夫人?！?p>　　朱影欠身行了個禮，剛打算尋一個空位坐了，就被一雙手拉了過去。

　　“挨著我坐?！标懺浦蹧_她微微一笑。

　　朱影也不好說什么，便挨著陸云舟坐了。

　　一個丫鬟連忙上前來給她添粥。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對面的楚莫有些不對勁，不但穿著一身醒目的淺藍(lán)繡金袍，手握一柄風(fēng)雅的折扇，還對著她擠眉弄眼。

　　他這是……又被楚亦上身了？

　　朱影無奈地扶額，轉(zhuǎn)頭看向陸老夫人。

　　“花心，怎么又這么見外？咱們早晚是一家人，以后管我叫母親就行了?！标懤戏蛉随倘灰恍Γ屩煊叭鐗嬙评镬F里。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長得這么好看的老太太?。?p>　　“那可說不準(zhǔn)?。　背鋈徽凵妊诳?，長眉一挑道，“老夫人，姻緣之事，變數(shù)太多。”

　　朱影明明記得他長了一雙犀利的流星目，怎么今日一見，竟又有幾分像媚人的桃花眼？

　　“楚少卿，官場之事我不如你清楚，可這女子的心思，云舟還有幾分自信。“陸云舟給朱影倒了一杯來自西域的奶酪，輕勾嘴角，“我與花心互許終身，如今婚期將近，還能有什么變數(shù)？”

　　“可我看朱姑娘這面相，”楚莫忽然盯著朱影仔細(xì)打量起來，又“嘖嘖”兩聲道，“將來是要嫁一個大官的，云舟公子你？未有官職啊……”

　　這唐朝的奶酪非比尋常，沒有加糖，又酸又稠，朱影剛喝了一口便受不了，趕緊喝了一口白粥，聽著他二人的對話，直接嗆到要吐。

　　楚亦這個深井冰！

　　“花心！你沒事吧？”陸云舟連忙抽出一張帕子給她擦嘴。

　　“沒事沒事，你們不用管我?！彼樣樀匾恍Γ亮税涯?，又看見楚莫正對著她幸災(zāi)樂禍地笑。

　　朱影掃了一眼眾人，駒九兇神惡煞的，鴻十面無表情，陸老夫人還是面帶和藹的微笑。

　　“老夫人，你們這九嶺鎮(zhèn)可真是個與世隔絕的好地方，”楚莫斂起笑意，又向陸老夫人問道，“不知老夫人可是本地人啊？”

　　陸老夫人正在盛粥的手頓了一頓，抬頭道，“老身是······長安人，嫁到這九嶺鎮(zhèn)，已經(jīng)快四十年了?！?p>　　“哦？楚某也是長安人，不知老夫人這些年可還有回過長安去？”楚莫喝完了粥，又拿起一個窩窩頭啃了起來。

　　“都幾十年了，又經(jīng)過一場大亂，家中早沒有剩下人了，”陸老夫人低頭喝了一口粥，露出一個苦笑道，“還回去做什么？”

　　這陸老夫人說的大亂，想必是安史之亂吧。朱影慶幸自己沒有遇上。

　　“母親說的是，”陸云舟接過話題，又瞥了一眼朱影道，“長安雖繁華，可也不太平，倒不如這九嶺鎮(zhèn)遠(yuǎn)離塵囂，舒適宜居。”

　　朱影連忙點(diǎn)頭，表示同意，她最怕的就是兵荒馬亂。

　　掌燈時分，陸府書房內(nèi)。

　　一個青色衣裙的丫鬟剛點(diǎn)起了書桌上的油燈，又去點(diǎn)另一支幾案上的燈燭。

　　光線在房中漸漸暈染開來。

　　寬袖錦袍的俊朗男子靠坐在藤椅上，翻著本黃紙舊書，目光卻隨著那青衣女子的身形左右移動，“是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青衣女子連忙放下火折子，乖巧地跪到男子身前，“是青蓮有錯，青蓮······只是想嚇一嚇?biāo)?，好讓她知難而退?！?p>　　“你自作主張的，怕是不止這一件事吧？”陸云舟將那本舊書向桌案上一擲。

　　啪！

　　油燈里的燈火猛地躥了一下。

　　“青蓮是怕······怕公子為了她耽誤大事?！鼻嗌弳柩手馈?p>　　“自作聰明！”陸云舟揉了揉眉心，又緩下語氣道，“青蓮，你跟隨我多年，如今年歲大了，我……自然會給你一個名分。但你若是自以為握有我的把柄，就可以肆意妄為，別怪我沒給你機(jī)會！”

　　“公子！青蓮不敢！”青衣女子拉住他的衣袖哽咽著，一張小臉楚楚可憐，“青蓮只是不明白，為何公子偏偏對她不同？”

　　“沒有不同！”陸云舟揉開眉心，清俊的臉上浮起一個詭異的笑容，“我只是需要一個明面上的妻子，生兒育女。至于其他的事，我會瞞著她一輩子。”

　　“可是朱姑娘心思深沉，若是叫她發(fā)現(xiàn)了……”

　　青蓮話未說完，陸云舟就用兩指掰起她的下巴，沉下臉來盯著她道，“若是你敢多事，叫她發(fā)現(xiàn)了，你就去跟黃鸝作個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