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慶連忙轉(zhuǎn)開頭去，不敢再看。
“大少爺！剛才有個負責灑掃的丫鬟在二少爺?shù)脑鹤永锇l(fā)現(xiàn)了這個。”一個小廝急急跑過來，手里抓著一個輕飄飄的假人，對著秦貞稟道。
“楚少卿，這是？”秦貞接過小廝手里的紙人，略一思索，便眉頭緊蹙地看向睡榻的方向。
這假人做得精致，本身像風箏一樣，竹骨紙身，長發(fā)更是栩栩如生。外面還穿了一層白色的衫裙，看起來像是玉雯生前之物。
“是那女鬼。”楚莫冷聲答道。
“想不到……想不到裝鬼害人的居然是阿烈！”秦貞氣憤地將紙人丟到地上，“他竟然為了一個丫鬟，殘害雙親！”
“秦大人，此案還未查清，為何急于將謀害雙親的罪名安在你二弟頭上？”楚莫背手而立，望著院中的黑暗。
秦烈剛剛遇襲，這假人就適時出現(xiàn)，未免太巧合了一些。
“必然是他！”秦貞狠狠地踩了一腳地上的紙人，平時身上的沉穩(wěn)平和之氣瞬間消失殆盡，“他喜歡玉雯，定是知道了父親與玉雯的事！”
“秦老爺與玉雯？”楚莫皺眉問道，“你為何現(xiàn)在才說？”
秦貞面上難堪，覺得有些說不出口，搖頭嘆息道，“此事我想著與案情無關(guān)，就沒有說。父親他做的事，我們做子女的，也不好說什么。就像他當年執(zhí)意要納風氏，母親也沒有辦法?！?p> “秦大人，此事關(guān)系到玉雯的死因，你竟然說與案情無關(guān)？你既然知道是誰害死玉雯，怎么當時不說，莫非存心包庇兇手？”楚莫不悅地用力一拂衣袖。
“此事是秦家的家丑，所以我……”秦貞搖搖晃晃走到一張胡椅旁，又指著對面一張椅子，“楚少卿請坐。”
兩人雙雙在胡椅上坐下，屏退左右。
駒九和鴻十便去幫著袁慶和朱影打下手。
“自從我出仕之后，一路官途順暢，可我父母在鄉(xiāng)里也愈發(fā)驕縱，不止得罪了左鄰右舍，就連縣令大人也受了他們二老不少氣?！鼻刎戨p手握拳，抱在身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這也可以理解，家里出了個吏部侍郎，官拜正四品，在這偏遠小鎮(zhèn)，幾乎就可以橫著走了。
“玉雯本是買來照顧阿烈的，后來又在父親母親的安排下，與阿烈定了親?！鼻刎懲褐袔妆K不亮的燈籠，仿佛陷入回憶中，“誰知父親不知怎么看上了她。她自然是不愿意，父親想著阿烈心智不全，也不會管這事，就強迫了她。事后玉雯羞憤投井而亡。此事只有我父親母親知道，母親也鬧過一陣，后來想著家丑不可外揚，就沒再追究，只寫信告訴了我。秦貞并非存心包庇，只是得知此事時，玉雯的案子已經(jīng)結(jié)案，我就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大人，此事本官回京之后，自會向圣上奏明?！背獙⑹峙e到空中，向著北方一拱手，秦貞也只能點了點頭。
“是，應該的，應該的?！鼻刎懖亮艘话涯X門上的汗珠，眼中噙著淚珠，緩緩道，“我想大概是玉雯死后，阿烈猜到了事情的原委，便存心報復，扮鬼嚇人，甚至……殺害雙親。”
“眼下只有他扮鬼的證據(jù)，或許是他心中不忿，想要鬧一鬧。至于殺人一事，還需再查?！背酒鹕韥?，向秦貞拱手告辭。
此人或許是個好官，然而背景卻是如此不經(jīng)查。楚莫不禁為圣上覺得惋惜。
秦貞也連忙站了起來，面帶窘迫，“是，就拜托楚少卿了?！?p> 楚莫走到朱影身邊，看她在干什么。
她剛剛給風氏驗了毒，又跟袁慶小聲嘀咕了幾句，就回到秦烈身邊。
“朱醫(yī)者，藥箱取來了?！兵櫴畡偛呕匚⒂昃咏o她取來了小藥箱，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朱影掀開秦烈身上蓋著的大氅，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楚莫道，“幫我燒針?！?p> 她剛才給秦烈松了上衣，怕他會冷，就將黑色的絨毛大氅披到了他身上。
楚莫見她幾乎滿心撲在秦烈身上，心里忽然升起了小情緒，也不知是怎么了，就不愿意去燒針，拿著針袋在那里磨磨蹭蹭。
“大人，要不……屬下來燒吧?！兵櫴娝q豫，便自告奮勇道。
“退下！”楚莫冷聲喝了一句，終于取出銀針、蠟燭和火折子，不爽地燒起了針。
朱影幾針下去，也只是穩(wěn)住了秦烈的心脈，可他卻絲毫沒有要蘇醒的跡象，還出現(xiàn)了抽搐的癥狀。
大事不好。
她判斷是顱內(nèi)出血，若不能行開顱手術(shù)，秦烈活不過兩天。
可是別說在唐朝做開顱手術(shù)，就是在她前世那所現(xiàn)代化的醫(yī)院里，她也不敢做這開顱手術(shù)啊。
朱影目光渙散地掃視著周圍，心里思索著解決之法。
目光落到袁慶身上時停留了片刻。不行！這人只會給死人動刀子，活人不能交給他。
目光又落回楚莫的臉上。
“阿影，秦烈怎么樣？”楚莫終于忍不住問道。
秦烈應該知道不少事情，還很有可能看見了犯人的臉，若能讓他開口，案子就簡單多了。
相反，他若是就這么死了，很有可能所有的罪名都會落到他身上，扮鬼弒親，罪大惡極。
朱影搖了搖頭，低下頭開始收針，“我治不了?！?p> 黑暗的院中此時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馮縣令便帶著衙役出現(xiàn)了。
應該是剛才秦貞派府中的小廝去報了官。
“楚少卿！”馮宇向著楚莫行了個禮，又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接下來的事，就交給下官吧?！?p> 他穿著緋色官服，頭發(fā)半濕似是剛才淋了雨雪，古銅色的臉上也有一層薄汗。
楚莫微瞇雙眸，看了一眼馮宇帶來的衙役，眸中閃過一絲疑慮，“風氏那邊，袁仵作和朱醫(yī)者已經(jīng)驗完了尸，馮大人可以派人將尸首抬走。至于秦烈，他還有一口氣，也不便移動，我看……就讓他留在這里，由駒九和鴻十看守吧?！?p> 剛才朱影驗過毒物，風氏口鼻之中有蛇毒殘留，此案顯然與殺害秦煥夫婦的是同一兇手所為。
“此案發(fā)生在我睦城境內(nèi)，理應下官處置。楚少卿事務繁忙，怎么好再勞煩駒九和鴻十兩位大人？不如讓下官手下的衙役留在這里看守吧?！瘪T宇向身后使了個眼色，兩名衙役就要上前去看守秦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