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意思,是皇帝雖然讓你舉薦人選,但也有可能借此機會安插人手進來監(jiān)視虎嘯軍動向抑或是——插手虎嘯軍政?”顧湘了然,“朝中有資歷的將領并不多,日前還提拔了一個太皇太后母族旁支的人,不知是否會成為皇帝安插進虎嘯軍的人選。”
“是誰?”
“施定邦,算是施家遠親?!鳖櫹纥c了點手指,“這個人可跟施氏本家的人大不相同,聽姑母說,頗有些能耐。若真進了虎嘯軍中,不知二位將軍能否招架得住......不過我們也可以以彼之道還治彼身?!?p> “怎么說?”
“我們也可以安排人手進行監(jiān)視,還更方便?!鳖櫹娴溃爱吘?,虎嘯軍可還是姓顧的?!?p> 顧逍警告地看了顧湘一眼,搖搖頭:“不可這么說?!?p> “知道了?!鳖櫹嬷坏命c頭認錯,“不過細細向來,那皇帝估計也不會這么干。文官一來本就不好掌管武職,二來,他應該不會想再扶植起一個外戚了,就算那個外戚是他可以掌控得了的?!?p> “湘兒,為父還有一事想對你說?!鳖欏新犃T,輕嘆了口氣。
他還記得當時離家遠征之時,她拽著自己的手,想哭卻不能哭,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抽著氣斷斷續(xù)續(xù)地哭著“父親,不要去戰(zhàn)場,留下來陪著湘兒”的情形。他走得義無反顧,可多年來他總是擔心這個小女兒會不理解他,怨他將自己跟冕兒獨自留在京城。只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印象中愛哭的女兒不但沒有怨他,甚至在知道自己將要卸下軍務之時替自己鳴不平。她遠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善解人意,也比想象中更加聰穎。只是朝堂詭譎,她一個姑娘家,并不適合踏足。
“父親,你說吧。”顧湘仰著頭,等著父親訓話。
“為父此番回來,見你成熟了不少。不僅府中之事處理地井井有條,就連朝中之事也有所涉獵。我們雖相處時日尚短,可在父親眼里,你永遠只是一個小孩子、一個小姑娘。女兒家應當是無憂無慮的,這朝堂之事,今后你便不用再關注了。”顧逍拍了拍顧湘,似在安撫顧湘聞言耷拉下來的臉色,“為父并非頑愚,見湘兒如此聰慧為父也與有榮焉。只是不想看著你為這些事情而煩憂,只是希望湘兒能無憂無慮、開開心心地長大,然后擇一個稱心如意的夫君,這樣為父對你死去的娘親也算有個交代了?!?p> “父親——!”一聽到“夫君”二字,顧湘便羞惱地把手抽回來,眼睛四下轉了轉,絞了絞帕子,才道,“知道了。”
顧湘又在顧逍房里呆了一會兒才回了拒霜院,在房中坐了一會兒,總覺得有什么事兒忘了,便問道:“陸九人呢?”
“陸侍衛(wèi)早上便出門了,許是有什么事情要辦。不過他走之前說,今日會晚些回來?!庇裆葟陀謫柕?,“姑娘可是有什么急事?奴婢可差人轉達?!?p> “沒什么要緊的?!鳖櫹嫒嗔巳囝~角,總覺得心中煩悶得慌,便道,“今日著實倦得緊,你們且退下吧,我要歇息了。”
“是?!庇裆葢曋?,在香爐里添了一把百合香才悄然退下。
顧湘在房中枯坐了一會兒,又想到方才與父親的對話,一時不知想到了哪個關竅,面色一頓發(fā)白。
“連理宮、皇帝、姑母......中毒?!鳖櫹婵谥朽挥X背后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
連理宮當時的主人是蓮妃。奴籍出身,卻因生下了已故明帝唯一的皇子而晉升妃位。雖然出身卑賤,但野心卻不小,意圖勾結奸佞,在前朝中培養(yǎng)自己的政治資本,結果卻弄出了件幾乎要株連九族的禍事。故而在明帝薨逝后,被姑母一瓶毒藥送了性命。
“可是,這怎么想都不對啊?!鄙惺翘旌貎龅臅r候,顧湘額上的冷汗卻一滴一滴地流了下來。
姑母與先帝感情甚篤卻一生無子、蓮妃出身卑賤又被揭發(fā)勾結朝廷命官卻還留著性命直到給先帝殉葬,而現(xiàn)在的這個小皇帝......當初他生母死的時候,已經記事了。雖然蓮妃該死,可到底是那小皇帝的親生母親,中間隔著殺母仇恨,可是他卻和姑母親如母子。
要么,這個蕭臨本就戀棧權勢、不喜自己生母;要么,就是明智理性勝過骨肉親情;再要么......便是城府極深,將心思都藏起來,不露分毫。
顧湘揪緊了衣衫,咬著牙自語道:“我不信這世上會有如此理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