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排著隊抽耳光
死啦死啦毫不耽誤地又上了一個彈夾，他提著槍威風(fēng)凜凜，不用懷疑，他隨時會打死任何一個膽敢撤退的人。
死啦死大聲叫著：“都跑什么??？不想死在江面上的，就掉回頭去打！難道你們要用屁股對著日軍嗎？”
老兵們醒過神來，南天門上的日軍并沒有繼續(xù)往下沖，而是在山坡上構(gòu)筑簡單的射擊陣地，流彈從空中劃過，老兵們開始尋找掩體反擊。
有些傻傻的新兵們還窩在一覽無余的河岸上，被龍文章拿著腳一頓猛踹：“祖上損了多少德，讓你們貓在這里做孬種？躲在這里，小鬼子的機(jī)槍手不睜眼都能打死你們一半！跟著我去搶占山頭！那只是幾個日本的哨兵而已！”
新兵們開始猶豫了，老兵們因?yàn)橹郎仙經(jīng)_鋒并不好打，所以不想往山上沖。
死啦死啦一頓咆哮：“都跟著我往沖?。讉€急著回東洋老家的小日本，沖上去把他們一壓到底！”
沒有人呼應(yīng)。
孟煩了蹲在一塊石頭后面，身邊是郝獸醫(yī)以及迷龍的老婆和雷寶兒，還有拿著98K的王飛。
誰會在這個時候沖上去呢？留下來沖上南天門阻擊日軍，自動放棄渡江的活命機(jī)會？
人在困境面前，總是抱著某種僥幸心理，像賭徒一樣，決定結(jié)局的不是勇氣和邏輯，而是怯懦、茫然和猶豫不決。
這個時候，迷龍突然從江水里鉆了出來，那個像水鬼一樣，不是游上來的，而是一步步走上來的。
迷龍的命，賤過蟑螂也強(qiáng)過蟑螂，他害怕被江水沖走，抱著一塊大石頭從江里一步步走過來的，赤裸的身上到處是被江底暗礁劃出來的傷口，淌出來的血水都被江水沖洗干凈了。
他喘著大氣，像喝醉了酒一樣，身上已經(jīng)沒了多少力氣。
“我老婆呢？！”迷龍問道。
死啦死啦在叫囂中停住，冷冷地瞪著迷龍。
迷龍醒了醒神，扔掉了抱著的那塊石頭，他清醒了過來，是因?yàn)樗匆娏松瞎俳浯群屠讓殐骸?p> 他跌跌撞撞跑了過去，一手拉了一個，一手抱了一個，嘴里喊道：“噯喲媽呀，可算找到你們啦，走，牽繩我都拉好了，我?guī)銈兓丶??！?p> 迷龍左牽著老婆、右抱著孩子，往渡口走去。
好幾個士兵從一塊大石頭的后面站起了身，稀稀落落地跟在他的屁股后邊。
死啦死啦大踏步而行，走在了迷龍的前邊。
因?yàn)閯偛潘览菜览舶l(fā)出的狠話，所以，現(xiàn)在剛搶搭出來的索渡仍無人敢去光顧，一片竹筏浸泡在水里。
迷龍剛要踏上竹筏子。
死啦死啦立即拔出他腰上的駁殼槍，也不說話，一抬槍，槍口直接頂?shù)搅藙倓偫饋淼亩伤魃?，二十響的彈匣被他打了兩個連發(fā)。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被打斷的繩索落在江里，立刻被江水沖了下去，另一端依舊栓在東岸，象一條隨江逐流的蛇。
迷龍愣在渡口，辛辛苦苦拉起來的繩索被打斷，他慢慢跪倒在了礫石上，現(xiàn)在，他有種希望被人掐斷的感覺，整個世界似乎都已經(jīng)崩塌。
“俺那親媽耶！你怎么能這樣無情？”迷龍跪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叫。
他不是哭他自己，而是舍不得剛剛得到的老婆和孩子，他再也不想經(jīng)歷那種失去妻兒的痛苦了。
此時，南天門上的日軍不斷增多。
死啦死啦喊道：“我說過，我要帶你們?nèi)窟^江！不過，要先把追來的日軍干死！獸醫(yī)，你帶著婦孺先過，我們在東岸會合?！?p> 上官戒慈此時卻是非常的平靜，說道：“我不用你們送，只要給我們一片竹筏，我和雷寶兒自己能過去?！?p> 她的意思很明確，她不需要獸醫(yī)送，更不需要迷龍送，自己的男人，這個時候就應(yīng)該在戰(zhàn)場上。
迷龍已經(jīng)不嚎啕了，聽著上官的話，手掌撐在地上，干張著嘴，發(fā)不出聲。
郝獸醫(yī)贊嘆道：“巾幗不讓須眉??！你不用我送，那我還過江干啥?。俊?p> 死啦死啦繼續(xù)喊：“你們的親人就在岸邊，就在禪達(dá)，而日軍在山頂！是爺們的，這個時候就該拿起槍，頂在最前頭！”
迷龍在過江前把他的機(jī)槍交給了重機(jī)槍組的其中一員，死啦死啦把機(jī)槍從那個隊員的肩膀上拽了下來，咣當(dāng)一聲扔在迷龍的腳下。
迷龍猛的一下躥了起來，揉著被砸疼的腳背。
死啦死啦喊道：“半小時占領(lǐng)山頭！誰死在江邊，等老子打了勝仗回來，全部大頭朝下倒著埋――因?yàn)榱粝聛淼?，全都是該鉆地縫的孬種！”
迷龍直接愣住了。
死啦死啦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拉栓上彈，從一群呆若木雞的潰兵們中間穿過。
他不會一個人傻傻的往山頂上沖，那不是勇猛，那是傻。
他需要把這群人都帶上去，現(xiàn)在，他所做的事情，叫做抽耳光。
見過一個人抽一排人的耳光嗎？
死啦死啦正在做這件事情，他在岸邊，從這群老兵的身前走過，伸出手掌，在他們的臉上挨個抽，抽這群又失了魂兒的老兵。
“啪啪啪”的，耳光很響。
死啦死啦一邊抽一邊叫：“送日本人回東洋老家，咱們才有臉回禪達(dá)！”
很多人被他抽了耳光，但唯獨(dú)王飛沒有被抽，因?yàn)椋允贾两K，他一直借助一塊巖石的掩護(hù)，用毛瑟98K來擊殺從山頂上沖下來的敵人。
要不然，死啦死啦哪有抽耳光的時間。
被抽的人全部被打愣了。
王飛這時喊道：“你們都是有骨氣的，我相信，絕不會貓在這里做孬種！縱然是敵眾我寡，縱然是身陷重圍，你們也敢于沖鋒，敢于亮劍，狹路相逢勇者勝，大家，跟著我一起沖！”
他第一個沖了上去。
有了他的帶頭，老態(tài)龍鐘的獸醫(yī)和哆哆嗦嗦的阿譯跟了上去，然后是不辣和喪門星。
迷龍看著他的妻兒，上官戒慈也怔怔地看著他。
迷龍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沒有說，而是抓起了他的機(jī)槍，沖著已經(jīng)從灘涂爬上山的死啦死啦，大叫著：“我的老婆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一定整死你！”
迷龍做了第六個，孟煩了做了第七個，第八個是一群，第九個是全部。
王飛說的對，他們都是有骨氣的華夏人，沒有人想要在這里做孬種。
在背水一戰(zhàn)的那一刻，誓死如歸的勇氣徹底被王飛的一番話給激發(fā)了出來。
一群人如狼一般，嗷嗷叫著。
他們的魂兒又回來了！
“嗷嗷嗷哦！”
死啦死啦的嘴里發(fā)出一聲像非洲土著人的怪叫聲，那種發(fā)聲是他披著一張黑皮進(jìn)黑森林時的野性呼喚，于是，一群老兵全都會這樣的怪叫。
“啊媽呀～！啊媽呀～！啊媽呀～！”
他們瘋狂地沖上了山路，往南天門的峰頂發(fā)起了沖鋒。
日軍的射擊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盲射了，剛才江灘上人多擁擠，場面混亂，適合盲射，但現(xiàn)在，都是一群經(jīng)驗(yàn)豐富的老兵，善于找掩體前進(jìn)。所以，日軍只能進(jìn)行精準(zhǔn)地射擊。
看著沖鋒上來的一群中國士兵，日軍前鋒隊的中隊長立花奇雄忍不住裂開嘴笑了：“吆西！中國人已經(jīng)走投無路，選擇了背水一戰(zhàn)！傳我的命令，迅速出擊，把他們?nèi)肯麥?！?p> 這一次，他接到了竹內(nèi)聯(lián)隊長的命令，讓他死死咬住撤退的遠(yuǎn)征軍，將他們徹底消滅在怒江邊上。
他覺得在南天門上可能有小股華夏士兵做著毫無意義的抵抗，他有整整兩個中隊的兵力，外加一個炮兵中隊，只需要炮兵一轟，步兵一沖，就能塌平這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華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