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落下,月色尚未沒有散去,只是在紅色光華退去的那一刻,陳榮安懷中的少女便是散作點點光暈,如同被風吹動的流沙一般飛向天空,飛向那高懸在空中的明月。
少年看著少女化作光點告別,帶走在這世界上的最后痕跡。他伸展手臂在空中無力的抓了抓,卻留不下這光海中的任何一點。眼見最后一點光暈消散,少年撲通一聲跪在了泥土之中,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傳遍大荒,少年知道,從此時候,她只能活在自己的記憶之中。
血月散去,破土而出的血色花朵卻并未被散去的月光一并帶走,它們在這片山谷中茂盛生長,好似在這一夜之前便已經(jīng)再次扎根落戶,只是沒有了血色光暈的暈染,花草已經(jīng)從艷紅之色變成了漆黑,本是生機盎然的山谷,只剩下可怖與幽森。
過了許久,陳榮安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只是身形搖晃,沒有站穩(wěn),又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看著少女消散的這片地面,眼眶又是微微紅起。
他抬起手,在臉上用力的搓了兩把后那張蒼白的臉才有了幾分血色。感受著腦海中多出來的那些信息,他從溫血石中取出了五瓶精血,一一灌入了口中。
這是三人這幾日里在大荒中的斬獲,陳榮安本以為需要將之制成丹丸方能助力修為的精進,可腦海中多出的信息卻是說明純粹的血液便能夠融入玄血的修行之中。
只不過,此時飲血倒是修補體內(nèi)傷勢更多,修為的精進倒成了其次。雖然他的確想沉淪在這傷痛之中,因為心中出現(xiàn)的空落落感受而滿心痛楚,但陳榮安記得,此時的自己尚在逃亡之中,背后,也許正有一隊人馬飛身而來,試圖將自己截殺在大荒之中。
少年伸手一摸嘴邊的鮮血,臉上露出凄然的笑,他回頭看了一眼北方,看了一眼花溪城的方向,身形閃動,便是沒入黑暗深處。
凌泉侯率領(lǐng)的一眾精英確實都追向了大荒,不過等待著他們的,卻是三大獸族的舉族之力。
雖說花溪城離著大荒外圍還是有些距離,可凌泉侯在陳家做了如此大的動作,三大獸族的族長又焉有不知之理?太衍石就是整個獸族更進一步的那一扇門,更是這三尊大妖修為再進的關(guān)鍵所在,花溪城有變,他們自然也是無法坐視不管,皆是紛紛拔寨而起,沖向花溪城。
說來也是巧合,陳婉清耗盡生命引動的冥風之力驚動了這幽鳳一族的族長,只是雖然她先行一步,但最后帶回的也只是凌泉侯擊敗陳陌生的那一幕和花溪城內(nèi)并無太衍石氣息的消息。
獸族雖是靈智開化,但卻畢竟不如人類,聽得幽鳳帶回的信息,三大族長只說是這突然出現(xiàn)在花溪城中的強者圖謀太衍石中的造化之力,故而出手相奪。他們并沒有料到這太衍石早已在陳家轉(zhuǎn)移之時被陳家人一并帶走。
凌泉侯一行人前往大荒,獸族一行奔赴花溪城,這兩股勢力在黑暗中碰撞之時,凌泉侯那熟悉的氣息就如同黑夜中的燈塔一般,轉(zhuǎn)眼間便被一眾走獸所圍攻。
凌泉侯自然不知這無妄之災從何而來,然而面對三尊大妖的圍攻,即便他功參造化也還是不免有些捉襟見肘。手中長劍左支右絀,一時間險象環(huán)生,而當他散開靈識感知一眾手下的情況時,臉上的肌肉更是不受控制的抽動起來。
此次行動他帶上的都是多年心血培養(yǎng)起來的精銳,然而此時面對數(shù)倍于己的妖獸圍攻,大多數(shù)人都是葬身野獸之腹,一時間哀鴻遍野,唯有幾個身手不錯又或玄氣在風屬之中的人能夠在這妖獸海洋中閃轉(zhuǎn)騰挪,然而有著操縱冥風之力的幽雀一族從旁干擾,這寥寥的幸存者也是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難以為繼。
凌泉侯心神牽動,卻是被那人形猿臉的猴族族長抓到機會,一條黑棒直取凌泉侯前胸,凌泉侯雖是以長劍一擋令得這棍棒來勢一減,但仍然是被這猴子點在了胸前。
凌泉侯右手扶著胸膛吐血暴退,從空中落到了地面之上。落地后,他又是連連吐出幾口鮮紅的血液,用手中的長劍支撐著身體方才搖搖欲墜的站起。
三大族長自然是不會放過這痛打落水狗的機會,速度最快的幽鳳已是展翅飛到了凌泉侯頭頂,兩翅一展,無數(shù)風刃便是已經(jīng)交織成一張大網(wǎng),切向了凌泉侯的身體,而在這幽鳳之后,另外兩大族長也是隨之前來。
看著周圍將自己團團圍住的妖獸群落,凌泉侯面色在這一刻變得鐵青,他滿臉肉痛的從懷中掏出一張漆黑的符篆,口中發(fā)出荒古之音,右手朝著胸膛上一印,便是一口精血噴在了這黑色符篆之上。
鮮紅色的精血很快便沒入符篆之中,而這不知是何材質(zhì)的符篆在這一刻發(fā)起了赤紅色光亮,將凌泉侯團團圍住。周遭的妖獸被這光團散發(fā)的威壓所壓制,皆是不敢上前,就連趕到的三大族長也皆是有些發(fā)怵,面色凝重的將這光團圍起,卻是沒有一人敢于上前。
光團沒有持續(xù)太久的時間,很快便消散不見。這光團消失后,凌泉侯的身影已是不見,只留下三大族長面面相覷的留在原地。此時,五十里之外一個光團緩緩散開,凌泉侯的身形緩緩從中出現(xiàn),然而此時的他不僅衣衫不整,就連面色也是變得蒼白起來。
凌泉侯回過頭看了交戰(zhàn)之處一眼,眼中滿是怨毒之色,服下一顆丹藥,凌泉侯方才掐著法決,消失在遠方。
雖然他是睚眥必報之輩,然而這一次付出的代價著實太多,他也明白,就算是全盛時期自己也是難以將這妖族討伐,這一次雖是吃了大虧,但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他已是打定主意,回到炎煌城后便閉關(guān)不出,此次圍剿血海傳人失敗,若是修為未有進境,只怕日后又要如今日一般落個自身難保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