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面具扣上臉頰的瞬間，楚風看到了三萬六千種未來。
每條時間線都在重復同樣的終局：他手持《罪典》立于諸神臺，腳下踩著蘇璃破碎的輪回鏡。南疆跪拜的生靈化作青銅汁液，順著地脈匯入面具裂隙。
“這是你的涅槃火?！?p> 未來楚風（林玄夜）的聲音從面具內(nèi)側(cè)傳出，楚風驚覺這面具竟是活物——內(nèi)側(cè)布滿倒刺，正將他的頭骨雕刻成星紋容器。
蘇璃的殘魂突然從骰子碎片中躍出，燃燒著撞向面具右眼。趁裂隙擴張的剎那，楚風反手將鎮(zhèn)獄刃刺入太陽穴，刃身饕餮紋咬住正在成型的星紋。
“你殺不死我?！蔽磥沓L輕笑，“你我本是一體......”
血水順著刃槽滴落，在地面凝成往生池的微縮投影。楚風在其中看到驚悚畫面：每個被他斬殺的敵人，顱骨內(nèi)都嵌著微型青銅面具——包括三年前的老獵戶。
劇痛中爆發(fā)的龍煞掀翻整片瘴林，楚風撕下面具時扯下半張臉皮。白骨裸露的臉頰上，星紋如活蟲般蠕動。蘇璃殘魂趁機鉆入裂隙，在時空夾縫中點燃魂燈。
“去歸墟......找最初的......”她的魂音逐漸消散，“那滴血......”
歸墟海眼深處亮起血色漩渦。
楚風踏著前世自己的尸骸前行，每具尸體心口都插著青銅骰子。當?shù)诰攀啪呤w化作塵埃時，漩渦中心浮現(xiàn)青銅巨門，門環(huán)是相互撕咬的饕餮與蒼龍。
“你遲到了三萬次輪回?！?p> 門內(nèi)傳出空靈女聲，楚風的天誅劍突然脫手，在門面刻下帶血的星圖。裂紋蔓延處，他看到了門后的真相——這是口倒懸的青銅巨棺，棺內(nèi)沉睡著眉心嵌骰的少女蘇璃。
棺蓋移開的剎那，時空長河具象成青銅鎖鏈纏住楚風。他看到自己從河水中撈出嬰兒蘇璃，將她的淚痣煉成因果骰；看到蘇璃第七世自愿被煉成巫族圣女；最刺目的是此刻場景：棺中蘇璃正被自己親手釘入鎮(zhèn)魂釘。
“這是燼淵，因果律的起源?！?p> 少女蘇璃睜開的瞳孔沒有焦點，“你每逃避一次選擇，就會在這里多口棺材?！?p> 楚風揮劍斬向時空鎖鏈，斬斷的瞬間卻有更多鏈條生成。棺中伸出蒼白手臂，將他拽入棺內(nèi)與少女蘇璃重疊。當兩人心臟位置重合時，青銅骰子從虛空墜落，開始逆向旋轉(zhuǎn)。
”現(xiàn)在，你是因也是果?！?p> 未來楚風的聲音從骰子內(nèi)部傳出，“殺她還是殺我？”
楚風的手同時握住天誅劍與鎮(zhèn)魂釘。
劍鋒抵著少女蘇璃咽喉，釘尖對準自己心臟。時空長河在此刻沸騰，無數(shù)青銅棺槨從河底升起，每個棺蓋都映出不同的抉擇結(jié)局。
“殺她，你將成為完整的林玄夜?！?p> “殺己，蘇璃將繼承所有神格?！?p> 未來楚風的聲音帶著蠱惑，“或者......”
骰子突然炸裂，三百枚碎片化作星雨刺入時空長河。楚風看到每個碎片都承載著蘇璃的記憶：第一世她剜出淚痣為他鑄劍；第五世她逆轉(zhuǎn)輪回替他赴死；此刻的第七世，她的殘魂正在面具裂隙中與未來楚風廝殺。
少女蘇璃的指尖突然穿透楚風胸膛，握住了那枚跳動的青銅骰子：“你忘了最重要的事......”
鎏金血從她七竅涌出，在棺內(nèi)凝成逆時針轉(zhuǎn)動的星紋輪盤。楚風的天誅劍自動調(diào)轉(zhuǎn)方向，刺穿了從未來伸來的《罪典》——那是未來楚風試圖改寫結(jié)局的手。
“輪回的破解之法......”少女蘇璃的身體開始結(jié)晶化，“是承認我們注定失敗......”
當最后粒血晶沒入骰子時，所有青銅棺槨同時開啟。楚風在萬千自己的注視下，將鎮(zhèn)魂釘刺入骰子核心。時空長河逆流掀起的巨浪中，他聽到了最初的那滴神血墜入歸墟的聲響。
楚風在嬰兒啼哭聲中蘇醒。
掌心躺著枚帶血淚痣，身旁是燃燒的青銅巨鼎。鼎內(nèi)漂浮著初代蘇璃的襁褓，她的眼角還沒有那顆詛咒般的印記。
“這就是因果的起點......”
未來楚風的身影在鼎前逐漸清晰，“我試過九萬次改變這個節(jié)點......”
楚風低頭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臂，明白這是三萬年前的時空投影。他觸碰青銅鼎的瞬間，鼎身浮現(xiàn)出所有輪回的記憶烙印——每次嘗試拯救蘇璃，都會催生出更絕望的未來。
“答案不在過去?！?p> 初代蘇璃突然睜眼，瞳孔中流轉(zhuǎn)著不屬于嬰兒的滄桑，“斬斷那滴血......”
楚風的天誅劍刺入青銅鼎，斬向鼎內(nèi)沸騰的鎏金神血。未來楚風瘋狂催動《罪典》阻攔，但神血已被蘇璃的先天魂力污染——這是輪回中唯一沒被篡改過的變量。
當神血蒸發(fā)的剎那，所有時空的青銅面具同時碎裂。楚風在時空亂流中墜落，看到萬千自己如星火熄滅。最后的光影里，蘇璃在現(xiàn)世睜開雙眼，眼角的淚痣純凈如初生赤子。
青銅骰子化為齏粉的瞬間，楚風終于明悟墓碑上的古神語真意：
“涅槃非新生，燼盡方見淵。”
?。ū菊峦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