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不該來的還是來了

　　安德魯哭唧唧地一句話，讓我心中一動，突然就醒悟過來。

　　大家都盼著我能蘇醒過來，哪怕動一下手指，都會令人充滿欣喜。但是我的恢復(fù)過程會是一帆風(fēng)順嗎？會是越來越好嗎？不會有反復(fù)嗎？

　　恐怕，就算是腦系科的醫(yī)癡蕭教授，也回答不了這些問題。

　　既然這樣，我怎么能確定我會在短期內(nèi)蘇醒？即使短時間內(nèi)蘇醒了，各項(xiàng)功能的恢復(fù)期又會是多長時間？

　　這是我的身體，我的人生，我沒有理由嫌麻煩，我只能一步一步，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別人呢？

　　我聽著周遭的兵荒馬亂。安德魯召喚來今天在蘭苑的所有人，值班醫(yī)生護(hù)士，老夫人等三位老人，還有老韓。他一遍一遍地說，他感受到我的手指動了一下?？墒牵∧饶饶沁呌终f沒感受到。

　　我突然就灰心了。就算我的手指真的動了，也不是在我的大腦支配下動的。就算過幾天，我的手指能夠聽從我的大腦支配了。那么我什么時候能真正醒來，站起來，活成一個正常人呢？

　　旭哥已經(jīng)開始新的生活了。只有小娜娜，在無限期地被我拖著，不能回到她想要的生活中，不能為實(shí)現(xiàn)她的夢想而努力。

　　我拖累她到多久？她正是花一樣的年齡，正是對生活充滿無限期盼的年齡。我要讓她用青春陪我嗎？陪到后來，如果我站不起來，怎么辦？

　　不，我真的不能那么自私。因?yàn)檎娴臎]有一個開關(guān)，可以一下子讓我回到正常人的樣子。我的康復(fù)過程，雖然充滿希望，但也同時充滿變數(shù)。

　　我不能讓小娜娜陪著我面對這個過程。

　　如果哪一天，我可以恢復(fù)到正常人的狀態(tài)，再去找小娜娜也不遲。如果真的遲了，也只能說明我們今生無緣。

　　我冷靜下來，等著旭哥，把小三子放在我的枕頭邊。

　　我沒等來旭哥，等來了一位我最不想見的人，她叫什么來著？戴孟綺。

　　小娜娜倒是提前跟我說了：“昱久，那個戴孟綺來了，現(xiàn)在到老夫人那邊去了，一會兒可能就到這邊來。你做好思想準(zhǔn)備哈。當(dāng)然了，如果你能睡著了，大概就能躲開她的聒噪了?！?p>　　我怎么睡得著？在自己的身體里，我百無聊賴，想睡就能睡，沒有誰來叫我起床，我最不缺的就是睡眠。

　　不該來的還是來了。

　　“阿昱，又有些日子沒見了，你想我了沒有？我可是每天都想你的?！蹦桥俗诖睬?，低聲兒地磨嘰著。

　　“綺姐，”安德魯?shù)穆曇繇懫?，“你別碰他的手哈！這是老夫人的吩咐。前幾天，昱哥的劉媽媽來了，老夫人都不讓她碰昱哥的手?！?p>　　“為什么？”女人問道。

　　我感覺有人幫我扯了扯被子，把兩手都蓋住了。

　　安德魯回道：“為什么，當(dāng)然是康復(fù)的需要?？祻?fù)師就在四樓，不信你去問他呀！”

　　多虧有安德魯在旁邊，不然，小娜娜是沒辦法戴孟綺的。

　　女人道：“你以為我沒問過嗎？我問過許多腦系科的主任和教授了。他們都說，像昱久這樣的情況，就是要有人每天跟他說話，按摩他的四肢，防止肌肉萎縮的同時，也可以刺激他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循環(huán)系統(tǒng)，有助于他恢復(fù)神智?！?p>　　“聽你這意思，”安德魯用他的啞嗓子，笑道，“你是想每天陪昱哥說話？那你怎么這么長時間才來看他呢？”

　　“我！”女人的話語變得沒底氣了，她說，“他不喜歡我每天都出現(xiàn)。他說，一周見一次就很好?！?p>　　“這都是你自己說的。昱哥現(xiàn)在又不能反駁你?！卑驳卖?shù)馈?p>　　戴孟綺道：“我有必要亂說嗎？阿昱說，等他30歲的時候，如果還沒遇到喜歡的人，就跟我結(jié)婚?！?p>　　“有這事兒？”安德魯從比較遠(yuǎn)的沙發(fā)那邊走過來，“除了昱哥，還有誰知道這句話？”

　　那女人道：“二夫人知道。不信你去問?！?p>　　安德魯咋舌，道：“哎呀，這事兒不好辦了。昱哥還不知道啥時候醒，醒了也不一定記得這句話，你說怎么辦？”

　　戴孟綺道：“那有什么關(guān)系？他沒有喜歡的人，我喜歡他，不是剛剛好？他還說，楊家的周年慶典帶我一起去。還跟我約定好了穿什么顏色款式的衣服?！?p>　　安德魯問道：“楊家的周年慶是什么時候的事？你們一起參加了？”

　　“??！……”戴孟綺突然叫了一聲，語無倫次道，“對呀對呀，就是那天，我打電話是為了……快叫老韓，我想起來了！”

　　“哪天？”安德魯?shù)?，“昱哥出事那天嗎？?p>　　“是的是的！”女人哭出來，“我給他打電話，是想問他什么時候來接我，我已經(jīng)換好禮服，等半天了！可是，他卻說，他心情不好，要去攀巖，讓我直接到攀巖之家找他。”

　　“還說了什么？”小娜娜出聲，“把你們在電話里的所有對話，都說出來?！?p>　　“我說，”女人壓抑著抽泣，說，“喂，阿昱，我等你半天了，你怎么還不來接我？他說：別提了，我心情糟透了，我想去攀巖，你到那里找我吧。說完，他就掛了。我原本想打過去，再詳細(xì)問問他怎么了?？墒谴蜻^去，就沒人接了?！?p>　　“什么事？”老韓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老韓，”小娜娜回答，“戴姐姐回憶起跟昱久的最后那通電話了。”

　　“是嗎？都說了什么？”老韓走近了。

　　小娜娜道：“戴姐姐，你剛才說過的先不用重復(fù)，你接著說。還有什么嗎？”

　　戴孟綺抽泣著，過了有半分鐘，她才又開始說話：“我很擔(dān)心阿昱，他說心情糟透了，我就趕緊換了身衣服，讓司機(jī)送我過去。路上，我先是給我媽打了個電話，說我不去參加楊家的周年慶了，讓她另外安排人去。然后，我又給阿昱打電話，還是沒人接。我就更著急了?！?p>　　“別哭，”小娜娜的聲音，“喝點(diǎn)水，冷靜一下。你就想著，你是在幫助阿昱，你能想起來的所有細(xì)節(jié)，都能幫到阿昱?！?p>　?。ū菊峦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