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兩天之后,穆蘭就接到了女王的密令,讓他準備著手秘密調查帝國軍方的腐敗問題,并希望穆蘭給出自己的方案和建議,早就已經思量許久的穆蘭直接開始寫方案書。
穆蘭知道,這越是女王對他的最關鍵的考驗,事關他的忠誠和能力,能不能處理好這件事,不但關系到無數(shù)戰(zhàn)友的家庭和生活甚至是名譽,也關系到穆蘭自己的政治前途,既適用于帝國權貴層面,也適用于黑色城堡。
這件事不能直接從上層開始入手,這樣可能會激起激烈的反彈,真正要做的是以小見大,然后小題大做。
整份方案書一共有十幾頁,穆蘭一直待在約克區(qū)警局的辦公室內,從天明寫到天暗,再從天暗寫到黎明,完成之后直接呈送女王,而那時候尼斯赫莉爾都還沒起床呢。
王宮內,享用完早餐開始處理政務的尼斯赫莉爾,第一件事就是閱覽穆蘭送來的計劃書。
即便能想到穆蘭肯定之前就想過這一層,但僅僅過了一天就送過來,很難讓尼斯赫莉爾相信這份計劃書的完整程度。
但隨著尼斯赫莉爾一點點閱覽下去,臉上表情就越來越認真,之前還有點一目十行的感覺,之后直接逐字閱讀,不放過一點細節(jié),不知不覺竟然將文字密密麻麻的十幾頁計劃書全都看完了。
“陛下,似乎這計劃書很不錯?”
旁邊的輔臣直到此刻才開口,而尼斯赫莉爾直接將計劃書遞給了他。
“你們兩個都看看吧,很有意思?!?p> 兩名常伴女王左右的輔臣湊到一起查看穆蘭的計劃書,他們的閱讀速度很快,但同樣沒放過諸多細節(jié)。
“這真是一份絕妙的計劃,雖然有些地方的行事手段似乎不合法理,但確實能夠奏效?!?p> 另一位男性輔臣也笑了。
“這說明他其實對這件事的本質看得很透,也說明他比我們想象得更為成熟,我本以為會匆匆跑到女王面前控訴這件事的他較為稚嫩,現(xiàn)在看來,他已經下定了決心,以自己的前途做了一場賭博。”
尼斯赫莉爾想了下道。
“他在賭自己能成功?”
“不陛下!”
身形高大的輔臣將計劃書重新遞給尼斯赫莉爾,以沉穩(wěn)地低聲闡述自己的觀點。
“他對自己的成功沒有懷疑,這份自信能體現(xiàn)在計劃書上,他賭的是陛下的英明,也是一場對陛下氣量的測試!”
尼斯赫莉爾瞬間瞪大了眼睛。
“他竟敢......”
“這份計劃書體現(xiàn)了他對陛下的充分信任,也是他對陛下的期待,如何回復請陛下仔細斟酌,畢竟如果真的執(zhí)行,后期必定會損傷到一些大貴族的利益的?!?p> ......
這一天,穆蘭并沒有被招進王宮,也沒有得到任何回復,但到了第二天,穆蘭收到了一封信,信封很樸素,也沒有寄件人,但拆開之后,里面是一份蓋著女王印章的命令書。
看到這份命令書的時候穆蘭無疑是興奮的,瓊斯特家的血液似乎也為此而微微沸騰,作為一個政治上的小人物,撬動一些大權貴,無疑非常有挑戰(zhàn)性。
穆蘭沒有多猶豫,當天提前回到黑色城堡,找到了許久沒有聯(lián)絡過的蓋伊和珍妮,兩人如今在事務機關掛職,做著一些勤務人員的工作。
和穆蘭的依舊受重用不同,因為他們兩和哆莉更親密,導致他們在海妖攻擊事件發(fā)生之后被波及,沒有資格再進行神秘知識的學習,也不準再進入圖書館,只能做些雜務。
這對于懷揣夢想的蓋伊和珍妮造成了極大的打擊,卻也沒有辦法。
穆蘭找到兩人的時候,少男和少女正在打掃灰塵漫天的卷宗室,這里放的大多數(shù)是一百多年之前的舊文件,并且價值也普遍不高。
“咳咳咳咳.....”“小心點,咳咳咳......”
蓋伊抽出幾份卷宗的時候也帶出了大量的灰塵,直接將兩人給罩住了。
“這么臟,什么時候才能清理完啊?”
“別抱怨了,咳咳......”
穆蘭此刻已經到了門口,看到里面狼狽的兩人他悄悄后退了一步,等過了兩分鐘之后,才重新走到門口,做出才到的樣子。
“咚咚~”
“你們好,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珍妮和蓋伊尋聲望去,看到穆蘭后發(fā)出驚訝的聲音。
“教授!”
穆蘭笑了一下。
“我本以為你們會像之前那么叫我,這樣的工作對你們來說十分不適應吧?同樣也是浪費你們的天賦。”
兩人咬著牙沒有說話,同時心中也隱隱有一種期待,果然,穆蘭說出了他們期盼的話。
“我可以讓你們兩個成為新的學員,也請你們幫我一個小忙,如果愿意的話,這也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先別急著答應,聽我講完再說?!?p> 話語間,穆蘭已經從懷中拿出了兩份學員證明,他現(xiàn)在在宮廷魔法部沒什么大職務,但在教學這塊想做這件事實在太簡單了。
而在穆蘭簡單描述了一下事情之后,珍妮和蓋伊立刻就急不可耐地出聲了。
“愿意!”“我們愿意!”
“這對我們來說很容易!”“沒錯,我們一定不會讓教授你失望的!”
兩人滿心歡喜的同時干勁滿滿,當天晚上回到住所就開始預演,同時也開始準備妝容,而另一邊,在尼斯赫莉爾的授意下,已經有人安排好了文件和檔案。
第二天的約克區(qū)警局,一男一女兩名臉色憔悴身體狀況糟糕的少年來到了這里,哀求著向警方報案,希望警方幫忙追查自己父親的陣亡撫恤金,他們已經快活不下去了。
父親參軍后母親獨立支撐家庭,一家三人在旁人的白眼和欺凌中艱難度日,母親的重病壓垮了這一家,兄妹兩開始支撐家庭,一年半以前又得到父親陣亡的噩耗,一家人精神崩潰,母親病情惡化。
父親在軍中的信件提到過如若陣亡能得到10金迪的撫恤金,這成了拯救家庭的救命稻草,可一等一年半,母親過世了,兄妹兩也快支撐不住了,撫恤金還是沒下來,就連父親的遺物也沒有送來。
珍妮的樣子凄慘又惹人疼惜,蓋伊憔悴卻乖巧懂事,一對相互扶持的兄妹已經走到了人生道路的盡頭。
只要見到他們的人還有哪怕一絲良知,兩人的出色的演繹就能撥動他的心弦,也讓接觸他們的警探和警員都感到十分心疼和惋惜。
這本是一件無關痛癢的小案,卻是穆蘭整個計劃的開端。
警局的人對軍部的事情毫無干涉辦法,只能帶著內疚的心態(tài)敷衍那對讓人心疼的兄妹,而他們純真的話語和期待的眼神讓所有警員都明白,他們相信那些立案調查的敷衍鬼話......
......
一周之后的早晨,約克警局的警員們照例前來上班,蘭迪警探步履沉重地走入警察局,望著正在吃面包或者喝咖啡的同事,輕輕說出了一句話。
“剛剛收到消息,尼亞兄妹(化名)中的哥哥過世了,就在從警局回去的第二天晚上......”
所有聽清這句話的警員全都愣住了,這種情緒就像是會傳染一樣,整個約克警局的警員很快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下午的時候,就連道森探長都到了穆蘭的辦公室外,而他的身后跟著好幾名警探,道森猶豫一下之后,還是敲響了門。
“咚咚咚~”
里面?zhèn)鱽砹艘宦暋罢堖M?!?p> 道森探長整理了一下衣衫,獨自一人走進了給人極大心理壓力的辦公室。
“是道森探長啊,有什么事嗎?”
穆蘭抬頭看著道森,后者直接開門見山道。
“瓊斯特閣下,你聽說尼亞兄妹的事情了嗎?”
穆蘭點了點頭。
“聽說了,也有一些被觸動到。”
道森鼓起勇氣道。
“之前我們向總局提過這事,希望能和軍部交涉一下,能否尋找一下尼亞先生的遺物,但是被駁回了,瓊斯特閣下,你是我們的特殊警務官,我們都明白,你更是一名傳說中的巫師,你有沒有辦法做到這件事?”
“那撫恤金呢?”
穆蘭看著道森,緊接著替他作出了回答。
“你們準備自己出錢墊上?”
道森沒有正面回答,只是低聲說了一句。
“我也是有一對兒女的父親......”
穆蘭嘆了口氣。
“探長,魔法的力量雖然神奇,但并不是萬能的,我做不到這件事,抱歉?!?p> 道森也嘆了口氣,說了聲“打擾”后就離開了辦公室。
外頭的警探們都看著道森,在見到對方搖頭之后紛紛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就立刻恢復正色,因為穆蘭居然也跟了出來。
“我們共事時間也不短了,但我還沒有好好了解過你們,今天你們能來找我問這件事,說明你們心地善良,馬上要下班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請你們吃個晚飯吧,或許醉一場會比較合適?!?p> 門外的人明顯都愣了一下,隨后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還是都答應了。
迪亞報社的邊上有一家很有名的火鳥餐廳,在穆蘭叫了馬車的情況下,路途也就不算遠了,一行六人正好占據(jù)一張大桌,穆蘭點了最出名的火鳥大餐,也點了品質不錯的酒水。
在飯桌上很快就沒有身份之別,沒有探長也沒有巫師,相互之間也熟悉了起來,但話題難免會聊到尼亞兄妹,讓大家有些傷感。
“探長、警務官閣下,你們知道嗎,當時我這么對他們說,我們會盡力幫他們要回撫恤金,要回他們父親的遺物的......他們兄妹兩帶著欣喜的表情看著我,那眼神,那種信任的眼神我一輩子也忘不了,我......”
“別說了,別說了,喝酒......”
“我做這個警探好些年了,本以為早已經麻木了,可是他們太讓人心疼了,我感覺自己是個混蛋!”
“哎......”
幾名警探聲音中帶著自責、憤怒和無奈。
邊上的幾個桌子上,好幾位本來正常用餐的迪亞日報記者,已經偷偷開始記下事情,這些警官們越是真情流露,越是能激發(fā)他們好奇心,有人甚至準備連夜去詳細調查一下。
第二天,不出穆蘭所料,尼亞兄妹的事情見報了,并且還在第二版第二條。
尼亞兄妹的遭遇惹人心疼,而當人們閱讀到警探們飲酒消愁,哭訴著自己的內疚感時,這種警員們的真情流露也讓人為之動容。
第三天,迪亞報社接到好幾封匿名信,來自同樣沒有得到撫恤金和遺物的悲慘家庭。
第四天、第五天,在連續(xù)幾天見報之后,迪亞報社接到的類似信件越來越多,事件內容開始被放在頭版,標題則是:“還有多少尼亞兄妹?”
來自社會各界的壓力開始鋪天蓋地指向后知后覺的帝國軍方。
而此時此刻,穆蘭正在為黑色城堡的學生們上著課,新制作的黑板上已經寫滿了文字。
“人類,是一種能夠引起共情的生物,神秘力量中,將共鳴能力看得很重,但很多學者卻過分研究自我,在我看來,群體的共情,有時候也能成為一種強大的共鳴,比如在戰(zhàn)場上,一支決死的部隊全員能爆發(fā)出遠超作訓水平的戰(zhàn)力,還比如說一種崇高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