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人

　　“咯吱”木制院門被打開又關(guān)上，沈斜將后腦勺靠在上面，柔軟的銀發(fā)四散。被遮住的眼中含著星辰，嘴角掛起的是溫柔繾綣的笑。

　　“又來招惹我啊”他喃喃低語，對著耳旁的晚風(fēng)說。

　　太陽已經(jīng)完全落下山了，西邊的天空慢慢地由淡橙色轉(zhuǎn)成淡青色。晚風(fēng)中夾雜了各縷炊煙，聲色各異的叫罵聲由遠(yuǎn)及近，煙火小鎮(zhèn)，小鎮(zhèn)煙火，只有傍晚的它才美得像人間。

　　木門聲又響起了。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天色完全暗下來時，沈斜才回到了家。

　　他進廳堂時，沈奶奶正在看天氣預(yù)報，看到孫子嘴角攜著笑進門，便隨口問了一句：“解釋清楚了？”

　　沈斜楞了一下，而后蹲在奶奶身邊，低著頭輕聲說：“奶奶，解釋不清楚了”

　　聽不出是喜是悲。

　　坐著的老人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她梨樹皮般枯燥的手一下一下抹著孫子的頭，眼神卻是盯著面前的電視機，一臉愁容地道：

　　“呦，明天又有倒春寒，看來得降溫啊”

　　是啊，冬天已經(jīng)過去了。春寒春寒，聽起來也是富有生機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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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太陽照常升起來了，氣溫卻是有些低。

　　林晚照穿了一件姜黃色的短款羽絨服，背著黑色的雙肩包，腿上穿的是一件深色緊身牛仔褲，褲腳被裝進灰色的短靴，一大早就輕車熟路地進了沈家開著的院門。

　　沈奶奶剛做完早飯，一出廚房門就看到院子里站著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一頭淺棕色的自然卷卷發(fā)被淡黃色發(fā)圈高高束起，光潔飽滿的額頭下，兩道野生遠(yuǎn)山眉，一雙桃花眼好像盛著晨間朝陽。

　　“沈奶奶！”小姑娘甜甜地對她笑，驅(qū)盡了早晨的寒意。

　　真是一個比花兒還美好的女孩。

　　這不是昨天那個姑娘是誰？

　　沈奶奶熟捻地牽過林晚照的手，把她拉進廚房。好像完全沒有想起來昨天孫子說的不熟。

　　“是叫林......什么晚吧？”沈奶奶給林晚照盛了碗白米粥，瞅著她問了這么一句。

　　林晚照也沒有客氣，自然地接過粥，軟軟的聲音響起：“奶奶，我叫林晚照，叫我晚晚就好”

　　“晚晚啊......那個”

　　絮絮叨叨的談話聲在清晨顯得格外溫暖

　　......

　　吃過早飯，沈斜還沒有起床。

　　沈奶奶收拾著碗筷，猜到林晚照是來找她家孫子的，便沒有客氣地讓小姑娘自己進屋去喊他。

　　“晚晚啊，阿斜的屋子就是進門左轉(zhuǎn)那間，門沒鎖，你自己進去喊他”

　　面對沈奶奶的親近隨意，林晚照倒是不好意思推脫。

　　于是，她站在沈斜房間門口，足足凌亂了好幾分鐘，才鼓起勇氣敲門。

　　不料，她剛伸出手，門就從里面打開了。

　　手一時間沒有收回來，連帶著身子也向前載去。

　　“啊”隨著一聲又輕又嬌的一聲驚呼，沈斜的懷里便多了一個香香軟軟的東西。

　　他虛起手臂半摟著，低頭瞇著眼睛審視懷中人。

　　好像沒睡醒。

　　林晚照不好意思地仰起頭，下巴抵著沈斜的胸膛，看著少年雞窩似的頭發(fā)，扯了扯嘴角。

　　“怎么著，大早上就來投懷送抱啊”沈斜看著懷里人想要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心里像是窩了火般滾燙，卻找不到發(fā)泄口。一開口卻是戲謔的味道。

　　早就習(xí)慣他一副賤兮兮的樣子，林晚照根本沒當(dāng)回事，站直身子就說：“昨天你答應(yīng)給我機會的，可不能反悔啊”

　　想了想，又接著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看著對面人連連打哈欠的模樣，林晚照又小聲地加上一句：“小人也不行。”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就算你是小人也不行。

　　沈斜穿著灰色毛衣，抱著手靠在門框上，笑得一臉無奈：“合著別人沉默就是答應(yīng)你啊”

　　況且，他跟本不知道小姑娘一直說的機會是什么意思。

　　“咳咳咳，那你說說你要什么機會？”沈斜清了清嗓，剛剛清醒過來，暗啞的聲音里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