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兆(二)
是夜色無邊。
徐府青天白日里丟失了金貴的大小姐,一眾人正亂糟糟的失了分寸。
楊氏癱坐在金絲楠木雕花床榻上,臉色蒼白如一張幾乎要碎了的白紙,毫無血色。
她顫著手,聽花綿身邊的貼身侍女小晚描述著當(dāng)時的情景。
盡管她已然聽了許多遍,楊氏還是想試試找出哪怕只是一點點的蛛絲馬跡。
“……大小姐午時從房里出來,沒什么胃口,吃了點心便說著要休息。進(jìn)了去,后來去敲門喊,就發(fā)現(xiàn)里面空無一人……”
小晚細(xì)細(xì)說著,面容也是一片惶恐不安。
“還有二少爺……”
這一刻,楊氏仿佛揪到了關(guān)鍵,遂急急起身呵問道:“少爺怎的了?!”
小晚怯懦言:“二少爺這幾日都未歸家,是不是小姐去找少爺了……”
楊氏身形一滯,并非沒有這種可能。
只是——
楊氏被下面的人趕忙攙扶,宴哥兒的事她一向是不大管的,他同徐府之間的情況她也知之甚少,外人說的苛責(zé)、怠慢她都有苦難言。
前面也都說了,花綿乃楊氏的親閨女,她為徐府當(dāng)家人徐海的繼妻。
兩人不是情投意合,只是楊氏夫君早亡,迫于生活的壓力,也是不讓花綿同她一樣寄人籬下,需要看哥哥、嫂嫂的眼色活著。
因此,楊氏就嫁了徐海。
再說這徐海相貌堂堂,為人破為謙和穩(wěn)重,且家里上無老,沒有擺架子的尊親。
兩人過日子還算和諧。
只除了徐海商戶出身,經(jīng)常要往外跑,一走就是十來天半個月,對花綿、徐凝也是叮囑關(guān)懷。
但有一點格外不尋常。
徐海甚為漠視其唯一的兒子——徐錦宴。
這極不尋常。
嫡子是家里的根基,哪能如此漠視呢?
徐海在她之前只有過一位妻子,按理說來徐錦宴和徐凝是親兄妹,徐海不應(yīng)當(dāng)疼愛徐凝卻冷著徐錦宴。
何況徐凝屋子里都是前頭那個夫人留下來的奴仆,徐錦宴屋里卻只有一年事已高、動作不便的老仆。
既然嫁了,楊氏自然要過問其原因,徐海頗為隱晦的告訴她,徐錦宴那里她不要多管,除了有大事其他都不用告訴他。
楊氏聽罷悚然一驚,莫非徐錦宴不是那位前妻所生?!
所以徐海這是在懺悔?
當(dāng)然楊氏終究沒法深究,只好約束著花綿,盡量避免兩人接觸。
所幸徐錦宴為人清冷淡漠,又長的好,兩人應(yīng)該起不來沖突。
……
想到這,楊氏憂愁的嘆了口氣,也許都是命吧。
她去找了徐海。
書房里燈火還亮著,徐府當(dāng)家人端坐在其中,面龐被火光氤氳的神情難辨。
聽楊氏仔仔細(xì)細(xì)說完,徐海依舊淡定如初,他放下狼毫筆,擱在一邊,隨即起身來到他夫人身邊。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過你不用憂心?!贝笫謸е鴹钍系难?,徐??粗鴹钍?。
楊氏頓了頓,眉眼間愁緒不減。
徐海瞧著他夫人懷疑不斷的小眼神,突的燦然笑開。
拉過夫人纖細(xì)柔嫩的手,在她驚疑的目光下緩緩把人帶入懷里,“我會幫你把綿兒帶回來的?!?p> 他轉(zhuǎn)身拿起桌上墨痕剛干的信紙,路過楊氏身旁時替她撫了撫略有些凌亂的發(fā)髻。
“很晚了,先去睡吧。”
說罷,他抬步,很快身形淹沒在月色朦朧之中。
徒留楊氏呆愣在原地,焦慮不安。
不知為何,她這心里慌的不行。
楊氏摸著心房,那里怦怦地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