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寒帶著沈禾在樹林七繞八拐的走著。
“你找的到路?”沈禾問。
江季寒嗯了一聲。
他進入森林尋死時走過一遍。
這是行軍打仗當(dāng)斥候的一把好手,沈禾想。
江季寒的過敏癥狀沒有緩解,他還是時不時的想撓撓身上的紅疹,沈禾一路上都在找苦膽子,功夫不負(fù)有心人,她很快找到一株,苦膽子都是成片生長的,果然不遠(yuǎn)處又發(fā)現(xiàn)很多。
把苦膽子的汁液淋在紅疹上,很快癢就止住了。
抓心撓肺的感覺終于消失,江季寒整個人都舒服不少。
“謝謝”他道。
“不客氣”,沈禾回。
江季寒沒有再說話,他想道謝還是要的,已經(jīng)許多年沒有人對他這么好過了。
他偏頭看著沈禾清逸美麗的臉龐,想她對他好一定是有目的的,她付出的越多,想要從他身上得到的就越多。
想到這,他的心就硬了硬,要趕緊還了她的恩情,然后將她擺脫。
他尋死的心依舊沒有放下,只是他不能對沈禾說,他怕了她的糾纏。
兩人在樹林里走了兩個小時,又遇到幾波喪尸,江季寒道:“上樹,屏住呼吸,它就發(fā)現(xiàn)不了我們”。
沈禾也沒問為什么,動作迅速的爬上了樹,喪尸果然沒發(fā)現(xiàn)他們,很快朝其他地方去了。
兩人在樹林里從中午走到黃昏,除了喪尸與植物外,再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的生靈。
整座森林空寂的可怕,仿若一座魂冢。
“你在這個世界呆多久了?”
“十年”。
“十年??!”沈禾嘴里嚼著這幾個字。
她轉(zhuǎn)頭看了他幾眼,沒有從他的面上看出末世奔逃十年的滄桑與麻木,可是他的內(nèi)心一定是千瘡百孔。
“這十年里你一定遇到過不少不好的事吧!”
江季寒沒有回答,可是沈禾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答案。
沈禾又有些心疼他,他一個人孤獨又無望的生活了十年,不過以后有她陪著他,他一定會比現(xiàn)在過的開心幸福。
沈禾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頭,仰頭沖他笑了笑,“我就是你一切幸運的開始,幸虧你今日遇見了我”,她又將手指托在自己臉下,揉了下自己的下巴,“看我長的像不像福星?”
他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尖尖的下巴,想開口說些什么,最終還是將話咽了下去,轉(zhuǎn)了個身朝前走去。
沈禾無奈的彎了彎唇,這個悶葫蘆,不過有想說話的欲望就好啊!看她如何讓他日后開口說話。沈禾覺得江季寒心中受過許多創(chuàng)傷,她的任務(wù)不只是將他從喪尸堆里救出就好了,還要一點點的抹平他心里的創(chuàng)傷。
她加快腳步跟上江季寒,一把摟住他的肩膀,笑鬧道:“帥悶葫蘆,臭悶葫蘆,江悶葫蘆,你能不能開口理理我呢?我一個人在這荒野真的很無聊啊!”
江季寒聽到沈禾的話,先是愣了一下,視線不受控制的定在了沈禾柔和的側(cè)臉上,此時太陽西斜的光線照在她的側(cè)臉上,柔和了她戰(zhàn)斗時的堅硬與冷肅,顯得溫柔而美麗。
他的臉復(fù)又轉(zhuǎn)向一旁,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后又急忙收了回來。
兩人出了樹林后,沈禾看到了望不到邊際的沙土路面,一直連接到天邊。
沈禾指著身后茂密的叢林與身前存草不生的荒漠,問詢道:“怎么會這么奇怪?”
江季寒道:“人類與喪尸的曾經(jīng)的活動破壞了這塊土地,它就再也沒有恢復(fù)過生機”。
他指了指身后的叢林道:“這里沒被破壞過,人類遷到其他地方生活時,它就開始了演化”。
沈禾點點頭,表示理解。
樹林外停著一輛龐然大物。
沈禾上前兩步,仔細(xì)打量了幾遍,不確定的問:“這是車?”
“嗯”。
“這車是你的?”
“嗯”。
江季寒打開車門讓沈禾上去,沈禾坐上副駕駛后,就開始摸著車?yán)锏臇|西,試問一個古代的老祖宗,突然穿越到現(xiàn)代,遇到會載人跑動的車,怎么不激動?
這東西要在她那年代的幾千年后才會發(fā)明出來吧。
江季寒看著在車?yán)飫觼韯尤?,摸來摸去的沈禾,突然覺得她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猴,這樣的她與之前在他面前威風(fēng)凜凜的樣子很不一樣。
他發(fā)動車子,提醒道:“系上安全帶”。
沈禾遲疑的摸到安全帶,搗鼓半天,泄氣的攤在副駕,擺手道:“我系不來”。
江季寒側(cè)著身子,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半晌身子微微朝她側(cè)了過來,手環(huán)繞過她,拿出安全套,咔嚓一聲為她系上。
他傾身過來的那刻,她聞到了沁人心脾的雪松香,清新冷冽,她鼻尖一直縈繞不去的尸臭味,消散了。
車子開了出去,沈禾牢牢抓穩(wěn)身下的座椅,后來發(fā)現(xiàn)實在沒有危險,才慢慢放松身子,這是什么寶貝坐騎,速度比馬快十倍。
沈禾側(cè)頭看著江季寒的清俊的側(cè)臉,兩人的視線在后視鏡對上,她沖他眨了眨眼睛,擠了擠鼻子,隨即轉(zhuǎn)過了頭,一點被人發(fā)現(xiàn)偷窺的尷尬都沒有。
她有些累,于是歪頭靠著窗戶閉上了眼睛。
天空漸漸變成紅色,紅色的晚霞將大地照耀成昏黃,昏黃將世界萬物籠罩在一起,讓人覺得溫暖與生機,江季寒最喜歡一天中的這個時刻,讓他看到生命與希望,讓他有活下去的欲望。
江季寒從窗戶旁看了一眼廣闊的天空,隨即加大了油門,他要帶著沈禾趕往洛城。
如果沈禾見到洛城的風(fēng)光,她絕對不敢置信,因為那里如未被喪尸侵襲過一樣,依舊繁榮。
江季寒踩下剎車,車子緩慢停了下來,江季寒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繞到了后備箱,再回來時,手里已經(jīng)多了一套衣服。
他伸手把衣服遞給沈禾,“換身衣服,你衣服上的痕跡,城里的人知道是什么,會被抓起來”。
沈禾哦了一聲,伸手接過衣服,道了聲謝。
兩人指尖相觸。
江季寒猛的收回手,垂下眼睛,倒退兩步,背轉(zhuǎn)過身,等著沈禾換衣服。
沈禾不熟練的將安全帶解開,將江季寒交給她的衣服換上。
這明顯是江季寒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又肥又大,沈禾有些納悶,他明明看起來瘦弱不堪,衣服怎么會這么大。
而且她有些穿不慣這個世界的褲子,總覺得有點不自在,仿佛將她的行動束縛住了。
果然習(xí)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看來她以后也會慢慢習(xí)慣這個世界的一切。
她也跟著下了車。
她提著褲腳來到江季寒面前,想要詢問他下一步怎么走,她剛來這個世界一天,知道的信息肯定不如他多。
“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跟著我就行”。
說完這句話后江季寒就轉(zhuǎn)身朝前走了。他步子邁的有些大,沈禾著急跟上,情急之下忘了拉褲腿,腳踩到褲腿,猛的朝前倒去。
碰的一聲,她摔到地上,黃石沙粒磨擦她的皮膚,手臂手肘擦傷一片,血絲一點點凝成血滴,一滴一滴的低落。
沈大將軍覺得她的一世英名毀在了這個摔跤上。
蠢,太蠢了。
她臉蛋頓時羞紅了,喪尸在哪?把我吃了吧!
真不想活了,沈禾欲哭無淚。
江季寒聞聲轉(zhuǎn)頭,首先看到的就是刺目的紅。
他這十年見過最多的就是這樣刺目的鮮紅與骯臟的青黑。
他別開目光,但是片刻后還是回轉(zhuǎn)身,朝她走去。
沈禾獨自羞愧過后,麻溜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用平淡掩飾著她的尷尬與羞惱,先是將自己身上的灰塵拍了拍,又不在意的甩了甩手,對他道:“我們繼續(xù)走吧,啥事沒有”。
沈禾的腳還未朝前邁步,就僵在了原地,因為江季寒在她面前彎下了腰,手指翻飛間幫她將過于長的褲腳挽了起來。
沈禾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清瘦的脊背,彎腰使他身上的襯衫緊繃,流暢的腰線也時隱時現(xiàn)。
江季寒抬起了頭,她又看到了他過于認(rèn)真的面龐。
江季寒帶著沈禾走進一條地道,兩人在地道里走了半個小時,才走出去。
這地道是江季寒在自己家里偶然發(fā)現(xiàn)的,連接城外,是之前住在這里的人挖的,現(xiàn)如今前人早已不知去向,但是他的結(jié)局可想而知。
江季寒推開蓋在地道上方的井蓋,先爬了上去,隨后俯身將沈禾拉了上去。
等沈禾在地面上站穩(wěn)時,江季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心里有血跡,剛才自己拉到了她的傷口,可是她一聲疼都沒喊。
江季寒心莫名跳了一下,有些難受。
她真的是個很堅強的姑娘。
沈禾眼前是一棟二層的別墅,外觀看起來有些陳舊,可是隨著江季寒將門推開,沈禾注意到里面的裝修很精致,只是里面的每個物件都很新,生活氣息不濃烈。
沈禾跟著走了進去,直接走到沙發(fā)旁躺下,今天一天體力消耗過大,她現(xiàn)在又困又累又餓。
“有吃的嗎?”
江季寒去了一趟廚房,回來時扔給她一袋又干又硬的面包。
沈禾快速的吃完,又去廚房找了些水喝,吃完東西恢復(fù)了些體力,沈禾爬上了頂樓,她想看看這座城。
洛城很大,最外圍是厚重巍峨的城墻,城墻上站著持槍的士兵,因為距離過遠(yuǎn),沈禾看到他們像螞蟻一般在城墻上走來走去,城墻是為了擋住喪尸的進攻,因為這座墻的保護,洛城的人并沒有生存的危險,這里的人們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與別墅一墻之隔的街道上熱鬧極了,裊裊熱氣從鍋爐中升起,這是賣熱食的小販,悠長的吆喝叫賣聲透過堅實的墻壁,在大街小巷回蕩,這是賣貨郎的聲音。還有家禽的撲棱尖叫聲,與喪尸雞的麻木丑陋不同,它看起來是那么的鮮活可愛。大街上有許多沈禾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她饒有興趣的看了許久,他們用來交換貨物的銀錢也與她那個時代不同,而是薄薄長長的一張紙。
沈禾腳翹起,坐在樓梯上滑了下去,如一尾魚般游進街市。
這里的人們過著安居樂業(yè)的生活。比起走不出的叢林,沈禾更喜歡這個地方,這里的人間煙火讓人心情愉悅。
沈禾逛了一會,突然想起別墅里那個悶葫蘆,她轉(zhuǎn)了個身,朝家走去。
在他房門前站定,曲起手指敲了敲門,起初里面沒有聲響,不一會傳來人走動的聲音,江季寒將門打開,倚在門框上,問道:“怎么了?”
他的雙眼半合半閉,顯然還未睡醒,像極了午后慵懶的貓咪,他的頭微微垂下,看著門外的沈禾。
沈禾歪了歪頭,笑問道:“身上有銀……錢嗎?”
江季寒轉(zhuǎn)身回了屋,隨意的從抽屜里抽出一沓,遞給了沈禾。
沈禾沒有接過,而是拉著他的胳膊將他拉到出門外,“走啦,一起去逛逛,整天啃干面包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