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冰淇淋的今日
早上剛醒,頭發(fā)亂糟糟一團,扭扭曲曲,像是奶奶做的麻花。家里發(fā)來一個相親對象,這個年紀稀疏平常,相親、拒絕、再相親……
可是內(nèi)心里等著,等著程某人,即使知道不可能,即使知道他不是主動會來復(fù)合的人,還是想等一等。加了相親對象的微信,沒有說話,快速完成洗漱,不習(xí)慣化妝的楊某人,只是抹了抹口紅,而且還是淡淡的櫻花粉。不過顯得她有點黑。
公交車坐在倒數(shù)第二排,本想去最后一排的,但后面坐著一個人拿著煎餅,扯下口罩在吃。四周的人都投去異樣的目光,可是這位沒有絲毫動搖。楊某人在內(nèi)心施咒語,希望他的煎餅果子里有石頭崩掉牙??墒菞钅橙伺橙?,不敢當(dāng)前指摘,只敢在心里咒罵。
開著的車窗,吹起楊某人彎曲的頭發(fā),她的眼睛在清晨有點刺眼的陽光里瞇著像狐貍一樣,當(dāng)然是那種可愛的狐貍啦。
“你好。”對方發(fā)來消息。
“你好?!?p> “很高興認識你,既然有緣相識,要不做一下自我介紹?!?p> 看到對方這樣的消息,楊某人是不想回復(fù)的,雖然父母說是比自己大兩歲,但感覺說話像是比自己大二十歲。但是出于禮貌還是要敷衍一下。
“要去上班,有空聊吧。”
發(fā)完消息,還把聊天框直接刪掉,不知為何從何時開始,習(xí)慣性地封閉自己。只有程某人找來的時候,才會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地跑過去,伸開雙手,抱著他,然后一路上拉著他的胳膊。即使是他接電話,楊某人我也會替換著站在另一邊繼續(xù)摟著他的胳膊。
“你為什么總是像個小孩子?”他說。
“因為想做一輩子的小孩子。”
“你九幾年了?也該長大了。”
“你為什么連我多大都忘記?!?p> 一邊責(zé)怪著,一邊又說服著自己,一邊喜歡著。
車窗外的人匆匆忙忙,也有送孩子上學(xué)的夫妻,也有情侶,楊某人很羨慕。但有時候又希望世界毀滅,就這一刻毀滅吧。
下公交的地方有一只小貓咪,停了下來,“看什么看,長得可愛了不起啊!”對貓貓說完,蹲下,它先是做一個后退的動作,然后又黏了上來。
“長得可愛就是了不起?!?p> 摸得快禿了,時間也差不多了,要告別了,這只小橘貓,上帝會保佑的。但希望他不要有男朋友。永遠都沒有。
腦海里的精靈說,“他是男的,公貓。”
“公貓就不能有男朋友嗎?”我對精靈說。
她總是喜歡和我抬杠,簡直是杠精大師。想起有人說自己在淘寶上買了一個杠精,其實他想說的是杠鈴吧,底下的評論是,“買人不犯法嗎?”
從十八歲開始,這個精靈一直跟著我,也不是完全沒用,在無數(shù)個孤獨的夜晚,是她陪我看月亮,陪我數(shù)星星,陪我講故事,陪我幻想。她梳著小辮子,永遠都穿著藍色的連衣裙,也許是她喜歡藍色,但自從她來了,我就沒怎么穿過藍色的衣服,也許是為了和她區(qū)分開。雖然別人也不知道,但我還是希望我是我,她不要和我混在一起。
又是忙碌的一天,早上三個小時只去了一次廁所,三分鐘就回來了。做不完的文檔,測不完的項目,下午還不容易有十分鐘休息,在公司門口的走廊一邊吃著嘎啦一邊神游。嘎啦是小蘋果,不是RNG的那個嘎啦,我吃他干什么。
碰到隔壁公司的員工,他經(jīng)常碰到我在外面吃水果,他笑了笑,像王者榮耀里的裴擒虎一樣?!俺运兀俊?p> “嗯呢。”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蘋果,然后快步走開了。也許是咽口水了,所以要逃離現(xiàn)場。
曾經(jīng)我說過的那個有點神經(jīng)兮兮的肖某人,在我下班后不久出現(xiàn)在我們那條街的十字路口,她說她來了,發(fā)了定位。距離我三百米。
我跑過去見這位小姑娘,她就是想象中的樣子,有點頹廢,神情有點空洞,穿著黑色的帆布鞋,一件黑色短裙和一件白色襯衫,有長長的頭發(fā),眼睛圓圓的,是清秀的鄰家小妹那種。她在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我,然后挽著我的手。
“藏狐姐姐,是你吧。”
“是。你怎么認出來的?”
“感覺。我的直覺很準(zhǔn)。我們?nèi)コ员苛?,我請你?!?p> 不由分說就被拉著到了一家便利店,然后買了兩個脆皮,我們兩個口中的脆皮就是有一層巧克力外層的任意冰淇淋,不是游戲里的脆皮。她拿了兩個不同的品牌,然后遞給我一個,然后又換了回去,完全不像是兩個陌生人。
“為什么今天來了?”
“想早點見到你?!彼f,帶著淺淺的笑,牙齒很整齊,很白。她喜歡從下面開始咬冰淇淋,她說距離手越近的越好吃。
當(dāng)巧克力脆皮掉到手上時,她會快速地塞到嘴里,“不能讓他們跑了。”一邊這樣說道。
我們坐在石墩上,上面還有些溫?zé)?,但她說不想坐在某家店鋪里,說喜歡在路邊看著車。她將耳機一邊塞到我的左耳,隱約能聽到一些旋律,但不是很清楚,因為在路邊而且只有一個耳朵。
“好聽嗎?”她問。
“說實話,沒聽出來。”
“那好吃嗎?”
“這個?好吃。”
她又笑了笑,只是笑給對面的車,笑給來往的人,沒有面對我。肖某人在一定意義上是一個比我還小孩子的人。她從帆布包里拿出手機,打開相機,“拍照!”
然后拍下了我們一起吃冰淇淋的自拍,然后她站起來說要走,我沒有挽留,肖某人和楊某人都是這樣的,不會挽留的人。我們在石墩前分開,等我回到小區(qū),想問問她到哪里了,但還是刪掉了文字,沒有說。
她應(yīng)該在公交車上靠著窗睡著了,戴著耳機,聽著喜歡的音樂。直覺告訴我。
謝謝今日的冰淇淋,只有一個,最好了。很多事很多東西很多人,不是多多益善。唯一可能才是最好的。
明日又是周四了,打工人的春天周五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