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掌柜這個時候再看李亨已經(jīng)如同再生父母了，李亨估計這個時候讓金掌柜出個幾十萬兩銀子應該沒問題。
可惜李亨怕自己吃不下，第三天一早，李亨直接告辭，揚州的事情都交給金掌柜操持，等他從宣城回來，再看效果。
金陵跟金掌柜說的一樣，這里已經(jīng)徹底亂了，沒辦法這樣的地方達官貴人太多，沒有多少人把這小小的商會放在眼里。
所以軋棉機一到這里，沒有加入?yún)f(xié)會的織坊有軋棉機的比加入?yún)f(xié)會的還多，這也導致劉掌柜的協(xié)會推廣困難，不僅沒有推廣開，甚至不少原本已經(jīng)加入的也宣布退出找劉掌柜要退會費。
李亨一到金陵碼頭，劉掌柜就直接上船，看著對方面色憔悴，雙目充血，李亨也是既生氣又心疼。
生氣的是好好的一個大城的生意，江南的中心，竟然就這么被劉掌柜丟了。心疼也是看他這個樣子也太可憐了。
但是接下來劉掌柜一張嘴李亨就一下子一點也不可憐他了。
“李會長，我想讓您退我的代理費，我不要代理這里了！”
李亨冷哼一聲看著他：“怎么？金陵的達官貴人你惹不起，我?guī)煾颠@個小小的幾社社首你就可以隨意欺負了是吧？”
劉掌柜嚇的臉色一白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李會長您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這邊太難了，我心里苦??！
我就一個小小的商人，這里隨便一個九品的書辦，七品官家里的管事都能指著我的鼻子罵我，那機器到了碼頭，他們說是掏錢買，那簡直就是明搶?。?p> 這里的生意不好做啊，這幫達官貴人根本就不給人留活路??！”
李亨緩了一口氣：“你慌什么，他們在橫不怕御史言官么？不怕文人鼓噪么？不怕天下悠悠之口么？
我的老師陳子龍，幾社的各位名仕，復社在江南士林的威望，這些你可曾用好了一分？
金陵城固然是龍?zhí)痘⒀ǎ阖M是孑然一身？整個協(xié)會的支持你可用好了半分？”
劉掌柜被訓得啞口無言，跟著起哄在行，但是真到辦事的時候瞻前顧后，不敢得罪人，整個江南的軋棉機生意就是從金陵壞的！
李亨緩了一口氣：“不要慌，事情還沒有壞到不可挽回的地步?！?p> 劉掌柜看著他：“??？這還能轉圜？”
李亨點點頭：“當初在松江大會上就告訴過你，你不是一個人在做事，你是整個協(xié)會的一部分，整個協(xié)會一定會支持你。
我這次沿江而上，就是專門為了解決你這里的問題而來，金陵城是江南腹心，我們協(xié)會必須在此站穩(wěn)腳跟！”
劉掌柜被李亨一番鼓動，終于再次鼓起一絲勇氣：“那我該怎么做？”
李亨瞇著眼睛：“那自然是拉一派，打一派，驅(qū)逐一派，然后把水攪渾，讓這些人自己餓死。”
劉掌柜期待的看著李亨，看來會長確實已經(jīng)有了全盤計劃，否則也不會這么有底氣不是。
李亨坐直了身體：“首先拉一派，金陵城就算是全是公卿高官，那也有個高低貴賤，既然有高低，那咱們就能拉攏一批。
然后拉攏了這些達官顯貴，那么剩下的就是些小魚小蝦，到時候他們搶的就不是你的錢了，而是這些達官顯貴的錢，不用你動手，一些人就不敢再造次。”
劉掌柜聽著感覺有點三觀被顛覆，這明明是這些人搶他的東西好吧，現(xiàn)在李會長確讓他去邀請這些人來分吃，被欺負了不僅不反抗，還邀請人家一起玩，這不是賤人么？
看著劉掌柜一副不覺悟的臉，李亨幽幽的問道：“你來金陵的目的是什么？”
劉掌柜咕噥半天沒有說出口，說為了掙錢好像有點太直白，更何況這掙錢他想站著掙而不是這樣跪著掙！
李亨看著遠方碼頭那里扛貨的各種力夫：“你覺得自己跟他們有什么區(qū)別？”
劉掌柜也看了過去，區(qū)別？區(qū)別大了，他們就是一幫苦力，咱可是商人。
李亨轉頭看著他：“你是不是覺得他們靠著出賣苦力掙錢，而你靠著錢掙錢，所以比他們高一等？”
劉掌柜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諂笑的表情說明了問題。
李亨呵呵笑了：“那么你在那些達官貴人眼中又有什么不同？”
劉掌柜笑不出來了，同樣被人看不起，還要自己給自己分一個高低貴賤，騙的了別人，確騙不過自己。
李亨看劉掌柜一副完全不打算用腦子思考的樣子，只能直接直說了。
“你現(xiàn)在把這些達官貴人拒之門外，那么你就什么都不是，他們既看不起你，吃到嘴里的肉也不會吐出來還給你。
你在這自怨自艾，除了退了代理權黯然退場別的你能得到什么？
更何況，你退的了代理權么？你把金陵搞成這個樣子，讓協(xié)會的幾千會員的利益都受損失，還有我?guī)煾的抢镆矔浿氵@號人。
這就是你想要的骨氣么？”
劉掌柜臉色忽紅忽白，然后雙目含淚：“可是，可是，那些人實在太可惡了！他們根本沒有把我當人看啊……”
李亨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更應該加入他們，拉攏他們，這樣你就跟他們是朋友，有了共同的利益，那么那些曾經(jīng)侮辱過你，不把你當回事的人，因為顧忌你的朋友，再也不敢得罪你！”
劉掌柜抱怨道：“可是，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他們怎么會正眼看我，我又怎么能搶的過他們，他們可是公卿?。 ?p> 李亨淡定的攤攤手：“那我們是什么？我們是協(xié)會啊，你可是陳子龍派來金陵的代表，你背后可站著復社呢！你怕他們什么？
看著劉掌柜的眼淚，李亨也心有戚戚，如果他不是舔著臉傍上陳子龍這棵大樹，恐怕在松江府，就已經(jīng)舉步維艱了吧，搞不好混的還不如劉掌柜。
所以這借勢還是很重要的。
劉掌柜聽著李亨反復說起陳子龍，反復說幾社和復社，但是他們好像跟這兩個學社的關系沒有這位李會長講的這么深吧？
如果他在金陵受了欺負，陳子龍會替他出頭么？就像現(xiàn)在，一個九品官都欺負到他的頭上，這位李會長也沒有提讓陳子龍出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