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醒哭了很久,心里一陣亂麻。
她不知道該怪自己,還是怪眼前的這個人。
如果她沒有陰差陽錯地救下他,之后就不會發(fā)生那么多事。
她原本可以和族人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但就因為她一時的貪念,把自己牽扯進(jìn)一場漩渦中,害死了族人。
如果那次燕歸塵讓她拿了錢就走,沒有綁走她,他們早已各歸各路,也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變故。
她終于平靜下來,燕歸塵虎口處留下明顯的牙印,云初醒剛松口便冒出了殷紅的血。
云初醒神色淡漠,睜著通紅的雙眼望著上方,眼睫沾著淚水,濕漉漉的。
燕歸塵站起身,沖著鬿風(fēng)說道:“讓她休息,走吧?!?p> 鬿風(fēng)擔(dān)憂地看著云初醒,張了張口想要說什么,目光又瞥到他流著血的手,默默點了點頭。
出了房門,他走在燕歸塵身側(cè),“現(xiàn)在怎么辦?”
“想辦法帶她回中原?!?p> 鬿風(fēng)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只見他面龐冷峻,眼神前所未有的堅毅。全然褪去了方才在云初醒面前的那一絲柔和之色。
鬿風(fēng)猶豫了一下,終是問出口:“燕玦,你不會是看上那丫頭了吧?”
燕歸塵眸光一滯,很快,他扭過頭看了一眼鬿風(fēng)。
目光平靜,毫無波瀾,叫人尋不到一絲破綻。
鬿風(fēng)還在等著他的回答,但他只留給自己一個什么也看不出來的眼神。
他沒承認(rèn),但也沒否認(rèn)。
這個樣子真是要急死鬿風(fēng),他瞪著雙眼,張了張口正要說什么,便看見秦陽神色匆匆地走了過來。
時間又過了兩天,醒過來之后的云初醒如同行尸走肉,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她整個人很平靜,平靜得很不尋常。
端進(jìn)來的飯食,她一點都沒動,只呆呆地坐在窗前,雙目無神。
岑康手肘捅了捅身旁的秦陽,“不會是傻了吧?”
秦陽不語,只遞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
眼前黃沙遍地,夕陽拖拽著尾巴,彌留在天際。
風(fēng)沒停過,沙塵翻涌,了無生氣,到處彌漫著四死一般的孤寂。
這時燕歸塵走進(jìn)來,兩人看了他一眼便退了出去。
坐在窗前的人對身后走來的人渾不知覺,若不是她還有輕微呼吸的幅度,便和刻畫的木偶沒什么兩樣。
“想知道云翎在哪兒么?”
云初醒身子一頓,她瞳孔微微震顫,不由自主地揪住了衣擺。
她扭過頭,驚聲問:“你知道她在哪兒?”
燕歸塵面色沉沉,“是?!?p> “她在哪兒,我要去見她!”云初醒顫著聲音邊說著邊要站起來,結(jié)果腳下一軟,整個人就要倒下去。
燕歸塵眼疾手快,伸手一攔,勾住她纖細(xì)無力的腰。
“告訴我,阿翎在哪兒。”她虛弱無力地靠在燕歸塵的胸口,低啞的嗓音像是帶著懇求。
燕歸塵淺淺的沉了一口氣,道:“她被赤利古抓走,不知道關(guān)在什么地方。”
云初醒呼吸變得急促,額頭開始冒冷汗,可嘴里還是倔強道:“我要去救她,我不能讓她一個人......”
燕歸塵發(fā)覺她本就帶著微涼的身體在漸漸變冷,他眉頭輕蹙,將云初醒整個人橫抱起。
她奮力掙扎,卻使不出什么勁兒,聲音也逐漸虛弱,“你放開我?!?p> 燕歸塵把她放回床上,她掙扎著要爬起來,卻被一雙大手按住肩膀。
“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怎么救?”
云初醒瞬間停止掙扎,她垂下眼皮,腦袋無力地耷拉著。
是啊,她怎么救。
現(xiàn)在的她如同廢人,連這個房間都出不去,遑論去救人。何況,云翎被關(guān)在了什么地方,她一無所知。
燕歸塵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我知道你擔(dān)心云翎,至于她被關(guān)在什么地方我已經(jīng)派人去查,應(yīng)該很快就有消息?!?p> 云初醒猛地抬頭,有些質(zhì)疑:“你肯幫我?”
燕歸塵眼神有些飄忽,不敢直視她,只輕聲道:“我自然是要幫你的。”
他這話并沒有讓云初醒產(chǎn)生一絲感動,她心里很清楚,族人遇害和他有一定的關(guān)系。
他之所以說會幫自己,不過因為心里有愧疚。
而對于這個人她說恨算不上,怨卻是有的。
一想到知生婆婆和族人們被殺害的場景,她就心口陣陣抽疼。
她壓著怨氣,道:“把阿翎救出來,我們兩清?!?p> 這是她做出的最大讓步,雖然不是死在他手上,但也是因他而喪命。
她是不會殺了他報仇,但也不會將他視為普通人。
燕歸塵冷著聲音道:“不可能?!?p> 她不可置信,抬眼看他,“你說什么?”
“我可以幫你把人救出來,但你得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p> 云初醒神情有些恍惚,眼前的他仿佛變了一個人,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態(tài)度和語氣跟她說話。
而且是在跟她談條件,還是在他間接害死她的族人之后。
她眼底浮起恨意,“你別不知好歹,婆婆他們被殺,都是因為你!”
燕歸塵眼中的無措一閃而過,他依舊冷著語氣:“我知道,但我可以幫你找出殺害他們的兇手?!?p> 云初醒冷笑一聲:“難道不應(yīng)該么?”
這時燕歸塵眼里稍微有了些許變化,但很快又恢復(fù)淡漠的神情。
“是應(yīng)該,但這和救出云翎是兩碼事?!?p> 他一番話說得義正言辭,盡顯偽君子風(fēng)范。
云初醒不由得冷嗤一聲,她冷聲道:“我不需要你幫,我自己救!你休想用條件困住我?!?p> 燕歸塵沒說話,他手指緊緊揪著被角,片刻后立即松開。
他站起身,神情傲漠:“好,那你自己救。”
云初醒沒想到他會如此快的妥協(xié),她猜到燕歸塵的條件,無非就是想要她割血替他解毒。
為了讓她答應(yīng),態(tài)度都變得強硬,怎么這會兒又不逼著她答應(yīng)了?
燕歸塵走出來剛合上房門,秦陽和岑康就湊了過來。
秦陽眼神瞟了一下房門,悄聲道:“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p> “只有這樣做才能讓她心甘情愿跟我回中原?!?p> 岑康聞言“嘖”一聲,“就是,你就別瞎操心了。這小妮子倔得很,跟驢一樣?!?p> “你敢說云姑娘是驢?”秦陽陰陽怪氣。
岑康收到燕歸塵一記眼刀子,立即縮了縮脖子,“比喻,比喻?!?p> 說著,他推了秦陽一把,“你是何居心啊你,我是說她那么倔,是不可能會跟我們走的,不用點法子怎么成?!?p> 岑康說的不無道理,可秦陽心里還是有些顧慮。
這萬一讓她知道,自家主子為了阻止她去救人,而偷偷給她吃了軟骨散,這后果應(yīng)該更可怕吧。
畢竟,他之前扎她那幾次,她可還在想著算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