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夜談心
兩人坐在唐鳶的房門口看月亮。
長風(fēng)目送自家王爺和王妃回去后,便集合府里的守衛(wèi)回去訓(xùn)話了。
唐鳶攏了攏披風(fēng):“殿下,大晚上的,有沒有感覺有點冷?!?p> “別看本王,本王也冷?!狈绞镭撤纻涞赜U了他一眼,緊了緊外袍的領(lǐng)子,“冷了就回房里去,是誰大半夜說要賞月的?!?p> 唐鳶咳嗽兩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中秋節(jié),不就是該賞月嗎?!?p> “你是怕跟本王共處一室吧。”方世爻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那點你知我知的小心思。
“還不是你之前太陰晴不定,誰知道你心血來潮了會做出什么,”唐鳶防備道,“我一個貌美如花的黃花大閨女,怎么放心跟你住一起?!?p> 方世爻嗤笑一聲:“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你并不怎么怕我。”
對面的人置身事外般打了個哈欠,想要結(jié)束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
沉默了片刻,唐鳶突然出聲:“你覺得這次的刺客是何人指派?”
方世爻略一思索,笑道:“我的仇家太多,想不出?!?p> 唐鳶低下頭,撥弄了幾下系披風(fēng)的帶子,看不清表情。
她穿來這么多天,頭一次離死神這么近。
這段時間,她依仗著自己熟悉劇本,一直以上帝視角在俯瞰這里的人情世故。她可以是布局者,可以是執(zhí)子者,但絕不可能是棋子。
經(jīng)過這么久的謀劃,她費盡心思想要取得方世爻的信任,將他當(dāng)做自己的跳板,卻從未想過,這個人從最開始在設(shè)定上,就要高出自己許多。
自己真的駕馭得了他嗎?
想到這兒,她索性坦蕩開口:“你在懷疑我嗎?”
她覺得,是時候該打破這層壁了。
她不知道方世爻究竟對自己有幾分信任,但他顯然還是在懷疑自己:“這群刺客,能夠避開所有守衛(wèi)?!?p> “所以你覺得,我是內(nèi)應(yīng)?”唐鳶認(rèn)真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問道,“你覺得,是我串通刺客,然后賊喊捉賊,故意殺了自己的人,在你面前演戲?qū)???p> 兩人將問題攤開了擺在眼前,唐鳶居然覺得前所未有得輕松。
方世爻:“你是嗎?”
“我不是?!?p> “那便不是?!狈绞镭车乜粗?,話語隨意,但語氣卻很篤定。
“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p> 唐鳶實在摸不準(zhǔn)他的性子了。
這位邪王究竟從何處熟識了唐鳶,為何總是給她出這種難題?
方世爻顯然是不打算繼續(xù)同她套娃下去了,話鋒一轉(zhuǎn),道:“來人的底細(xì)都不清楚,你就敢赤手空拳地沖進(jìn)去?”
唐鳶:“我沒有赤手空拳,那根棍子是我選的最粗的一根?!?p> 方世爻:“……”
唐鳶:“你們的反應(yīng)為何如此迅速?長風(fēng)什么時候進(jìn)去的?”
方世爻:“在你發(fā)出動靜之前,我們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
唐鳶:“……”
敢情這是白忙活了一通,不僅沒幫上什么忙,還差點把小命給搭進(jìn)去。
自己真的無法觸碰到方世爻的水準(zhǔn)了嗎。
唐鳶一時有些喪氣,像只沒逮到獵物的狐貍一樣,耷拉下了眼皮。
“做得好。”
唐鳶微怔,抬起頭來:“你說什么?”
方世爻:“我說,你做的好?!?p> “若不是你打亂了他們的部署,使他們亂了陣腳,只怕我跟長風(fēng),得費一番功夫了?!?p> 唐鳶:“既然如此,為何不趕緊叫守衛(wèi),長風(fēng)也不會受傷?!?p> “因為不想打草驚蛇?!狈绞镭程ь^看著月亮,“這群人不是第一次意圖行刺了,謹(jǐn)慎得很,稍有風(fēng)吹草動,便立馬消失得無影無蹤?!?p> 唐鳶驚愕道:“不是第一次?”
她不記得自己描寫過其他的刺殺活動,更別提同一幫人多次試圖行刺。
“沒錯,但都被及時挫敗了。這次是打算趁著中秋夜宴,府內(nèi)警惕最放松的時刻,來一招引蛇出洞?!?p> 方世爻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一般訴說自己的遇刺經(jīng)歷,但一旁的唐鳶聽得心驚肉跳。
原來這一次,她不是布局者。
他才是。
方世爻忽然轉(zhuǎn)過頭來,定定地看著唐鳶:“你為何要來?”
唐鳶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我是來救你的啊。”
方世爻:“我問,你為何要來救我?”
唐鳶一頭霧水:“因為我們是盟友啊,這還需要問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看見方世爻臉上有遺憾的神色一掃而過,隨即便恢復(fù)如常,淡淡笑道:“謝謝?!?p> 唐鳶覺得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么?”她掏掏耳朵湊上來。
“我說,謝謝,盟友?!狈绞镭惩苹厮哪X袋,“我不會再說第三遍?!?p> 唐鳶樂呵呵地坐正,心滿意足,連帶著語氣也歡快起來,方才的不愉快一掃而空。
“怎么,沒想到我會去救你?”
方世爻慵懶地“嗯”了一聲,磁性的嗓音流出:“本王還以為,王妃是害怕自己年紀(jì)輕輕守了寡?!?p> 唐鳶石化。
方世爻竟破天荒地開起了玩笑。
雖震悚,但嘴上卻下意識回懟:“想得美,你要是真死了,我立馬改嫁,再不成就養(yǎng)幾個年輕帥氣的面首,誰會為你守寡。”話音剛落,便反應(yīng)過來自己身處的時代不同了。
唐鳶裂開,小心翼翼地歪頭觀察方世爻的反應(yīng)。
出乎意料地,他并未因她這段大逆不道的話而生氣,反而一直維持著淡淡的笑意。
唐鳶更驚悚了。
“你現(xiàn)在,似乎不怎么怕我了。”
唐鳶不以為意:“我為何要怕你,你又不會真的傷害我?!?p> 方世爻:“你就如此信任我?”
唐鳶將身體轉(zhuǎn)向他,眼睛里充滿了真誠,一字一句道:“殿下,不管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是同你站在一起的。”
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是一汪澄澈見底的泉水,直直地映入他的眼底,讓人不由得想去相信她。
方世爻一言不發(fā),只是沉默地看著她。他總感覺,唐鳶在與他成親之后好像變了,或者說與傳聞中的她不同了。具體哪里變了,他又想不出來。
也許只是因為自己從前并不了解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