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皇城
方世爻所言不假，最近的京城確實不太平。
先是朝廷重臣在家遇刺，如今城里的百姓又頻繁聚眾鬧事，一時滿朝人心惶惶，朝堂之上風雨欲來。
皇城司最近抓了一批人，罪名為聚眾斗毆?；粝镖s到時人已經押進了大牢，候在門口的費沖對他行了個禮：霍大人，人已經在里邊兒了，但是朝廷不讓審。
霍巷做了六年的皇城使，從未見過因聚眾鬧事被抓進來的百姓，但他明白，現下是特殊時期，陛下命他不許放過皇城內的任何動靜，他這段時間來忙得腳不沾地，已經是第四起百姓鬧事案了，他總覺得諸多事件這背后的關系不簡單，必定昭示著一些藏在地底陰暗中的陰謀。
皇城司的牢獄不大，他也用不到多么大的獄，因為犯人在這里待不了多久，初審過后就會被三司的人提走。他接過一旁守衛(wèi)遞過來的名冊，上面密密麻麻寫了近三十個名字。
“怎么這么多？”獄監(jiān)給他讓開路，右手邊一排的牢房里都是抓來的鬧事百姓，一個個垂頭喪氣，驚恐地看著門外十數個佩刀帶甲，兇神惡煞的獄卒。
“大人，這些人怎么辦？”費沖看向霍巷，皺眉道，“這么多人放在這兒，刑部的人光說不讓審，也不說讓咱們怎么辦，這不擺明了拿咱們皇城司當歇腳的地兒嗎？”
霍巷合上名冊，淡淡瞥了這些人一眼，他是世家公子，但也是通過科舉正兒八經考上來了，干的雖是些舞刀弄槍的差事，但身上的氣質儒雅內斂，牢里的人叫他這么一看，反倒不害怕了，靠門的莊稼漢子見這個當官的看起來好說話，便大著膽膝行上前來，伸出手想去招他：“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是本分人，若不是……若不是他們欺人太甚，我……我……”這邊說著，另一間牢房的人也不樂意了，聽這邊先開了口，也紛紛叫起冤來，一時間，整個大獄喧嚷一片。
費沖臉色一青，緊張地看了霍巷一眼，拔出刀：“閉嘴！都閉嘴！”
獄卒原本因為霍巷在這兒都不敢妄動，但見他身邊的親信都動手了，也紛紛拔刀，沖著牢門的空隙虛虛砍著，將這群人又逼了回去。
自始至終，霍巷都未發(fā)一言，也不再看這群犯人，把名冊拿在手里，轉身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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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鳶難得能跟方世爻一起用早膳，心安理得地坐在原地等他將自己喜歡吃的那幾道菜換到自己面前。
“今兒個怎么不用上早朝？”
“告了假了，”他道，“天氣驟冷，偶感風寒?！?p> 唐鳶驚異地睜大眼，像是發(fā)現了新大陸：“可以啊寧王殿下，學會裝病翹班了！”
方世爻不理會她的調侃，自顧自夾了一筷子蝦仁，下一秒就見著另一雙筷子伸過來夾走了另一只蝦仁。
方世爻：“食不言，寢不語?！?p> “嘁！”唐鳶不以為意道，“哪天晚上不是你話最多，貓頭鷹似的?！?p> ……
方世爻不欲同她爭辯，慢條斯理地吃著飯。唐鳶每次同他一起吃飯，總覺得十分掉胃口，他這人吃飯就是單純地充饑，看得人毫無食欲可言，因此她總愛在吃飯時逗他，否則就連她自己也吃不好。
對面的筷子避開了她的筷子，精準地夾起一旁的花生，氣定神閑地放進嘴里，慢慢咀嚼。
“專心吃飯，吃完我還要進宮?！?p> 唐鳶筷子一頓，覺得好笑：“這么說你沒能翹班，只是遲到?。俊?p> 方世爻不再理會他，唐鳶自己也覺得無趣，開始專心扒自己面前的那碗飯。
“最近京城事務繁多，怪事不斷，我抽不開身?！?p> “京城事不是有皇城司嗎，滿朝官員都是吃白飯的嗎？需要你一個做王爺的躬親辦事？”
方世爻含蓄地看了她一眼，不答話。
“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唐鳶見他這副神情，敏感地察覺到了異樣，“又有什么事兒需要你親自去做？”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百姓在皇城里鬧事?！狈绞镭滁c到即止。
唐鳶卻猜到了：“是不是跟北朔人有聯系？”
“出現在這個檔口，不排除這個可能，”方世爻說道，“天子腳下治安嚴謹，原本一直安穩(wěn)，極少出事，但這次忽然有多人鬧事，還有朝廷命官喪命，很難讓人不把這幾件事聯系起來?！?p> 兩人沒再說話，但只是這一句話就足夠讓人心驚。唐鳶咬下一塊兒排骨，心里想著，那我也要加把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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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巷進宮后便直奔御書房，在門口繳了刀，一進門先行禮，抬頭便發(fā)現皇帝召的不止他一人。
“寧王殿下。”他拜道，方世爻淡淡看了他一眼，點頭表示回禮，之后便不再看他。
“人都到齊了，想必諸位愛卿也能想到朕這次喚諸位前來所為何事，”方世譽坐在上位，看著下面的幾個人，道，“最近皇城之中不甚太平，想必諸位都深有體會，朕這幾日總是睡不安穩(wěn)?！?p> “這次的聚眾鬧事案，都掀到了朕眼皮子底下，此等事還是聞所未聞?！被粝镄睦锊话?，知道這句話是在責問自己，忙雙膝跪地，俯首請罰。
上頭的皇帝并未責難他，擺擺手：“此事主責不在霍指揮使，聽聞這件事還牽涉到了朝廷命官，彭愛卿，查出什么來了？”
陛下沒讓霍巷起來，那他就得繼續(xù)跪著，側耳聽刑部尚書彭璜陳情：“回陛下，據那斗毆的主使所言，他們此番爭執(zhí)是為了爭奪天地。前戶部尚書崔大人在世時，曾縱容包庇其子崔盛侵占百姓土地，他們迫于其淫威不敢聲張，直到崔大人遇害，崔家受了重創(chuàng)，無暇顧及這些人，才讓他們生了奪回田產的念頭，但其中涉及到的各戶土地畝數都握在崔家手里，這次為了銷毀證據，這些文卷全部被崔盛付之一炬，沒了依據，一些百姓就想著占些便宜，于是便起了沖突，誰知后來居然演變?yōu)榱硕窔@才驚擾了皇城司，全部抓了起來?！?p> 霍巷聽了卻咬了咬牙關，不許皇城司審，自己卻不知何時已先下手為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