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洛川
費沖趕回皇城司帶人，霍巷策馬去通知方世爻，趙守成則揚鞭往城門趕，去只會他那群痞子兵。眼下也顧不得什么計策不計策的了，穩(wěn)是求不得了，在按兵不動人都要跑光了，眼下比的就是誰更快一步。
因此當(dāng)霍巷人仰馬翻到了寧王府，三人立馬起身向外沖，長風(fēng)挑好的能手們早已整裝待命，隨時聽候調(diào)遣，拾起刀就能夠上陣。
最措手不及的卻是唐鳶，她因著要來外人，草草收拾了一下，眼下刀也未帶，馬也不知該怎么騎，只能硬著頭皮接過長風(fēng)遞來的長刀，故作鎮(zhèn)定地跟著走，走出兩步生出怯意來。
她跟過去會不會拖后腿??？
“不然我……”
“跟緊我，”身后走上來一人，接著一只冰涼的大手包裹住了她執(zhí)刀的手，用力握了握，“不會再出現(xiàn)上次的意外了?！?p> 長風(fēng)聞言臉一紅，以為方世爻是在臊他上次被迷昏一事，唐鳶卻心知肚明，手心的溫度一寸寸升高，順著手臂爬升到了臉上。
“好?！彼o了緊手中的刀，應(yīng)道。
***
一行人竄出了城門。
唐鳶胯下的馬跑得飛快，她不甚熟練，但十分熟悉。她將操控權(quán)交給這具身體，前傾的幅度，夾馬腹的力度，踩腳蹬的節(jié)奏……她神經(jīng)緊繃，騎得一頭汗，卻也意外得穩(wěn)。
方世爻自始至終牢牢地貼在她身旁，與她并駕齊驅(qū)，她快，他便快；她緊了韁繩，他便緊跟著放慢速度。
趙守成已經(jīng)等在那兒了，身后跟著趙虎，再往后是十多個守城軍。城門盤查不需要太多人手，平日里那里就駐守著二十來人，一半還都得閑，眼下這是能動用的最多的人手了。大頭還是得指望霍巷的皇城衛(wèi)。
但他們等不及了，方世爻點點人數(shù)，帶上他同唐鳶，長風(fēng)還有趙守成，還不到三十人，能頂用的也就他帶來的那十個人，但若速戰(zhàn)速決，還是有勝算的。他一抖韁繩，不等了，一馬當(dāng)先朝著洛川奔去，唐鳶緊隨其后，鮮衣怒馬，衣袂獵獵，是個天生的戰(zhàn)士。
臨近槭樹林，滿樹的紅葉早就落了個空，漫天的蕭條，一地的零落。前頭幾人率先下了馬，交由身后幾人牽著，趙守成和守城軍一起在原地守著，方世爻同唐鳶帶著幾個近衛(wèi)打頭陣，向著河邊迅速靠近。
河邊空曠，停著一輛馬車，車上也空蕩，不只是在向這兒運東西，還是往外搬物什，但這都說明，人還沒跑，還在這水面之下干著他們所不知道的勾當(dāng)。大片樹林只剩了光禿禿的枝干，不好藏身，幾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散了開來，齊齊向著河邊逼近。
幾個水性好的朝方世爻打手勢，唐鳶刀別在腰間，心臟提在嗓子眼兒，眼睜睜看著那幾個人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她對河，對川，對水，都有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恐懼，那是刻在她生命線上的懼意，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落得原書那樣的結(jié)局，掉進河里淹死。
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學(xué)會游泳，她默默想道，屏息凝神。
一分鐘過去了，河面平靜無波，連冒出頭來換氣的人都沒有，唐鳶看了一眼身邊的方世爻，有些不安，卻見對方面容依舊平靜，抬眸看了她一眼，像是撫慰，又像是打氣，總之她心里是不那么緊張了，只當(dāng)古人體格好，水性也好。
又過了一會兒，依舊沒有動靜，這下不止唐鳶，其余的幾個近衛(wèi)也明顯有些沉不住氣了，紛紛偷瞟朝方世爻，盼著他能下命令。
方世爻唇線緊抿，眼下局勢陡然逆轉(zhuǎn)，原本敵人在明，他們在暗，如今下水的三人都沒上來，說明他們極有可能已經(jīng)糟了不測，水面上的他們已然暴露了，可對水底下的人還一無所知。
連下一步能做什么，此刻都成了困住眾人的難題。繼續(xù)派人下水嗎？在這種情況下，極難保證這不是派人一個個下去送死。
咕嚕，咕?！?p> 水面上忽然冒出了一串小氣泡。
眾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一顆腦袋驟然冒出了水面，撩起了一串四濺的水花。
緊接著，第二個，第三人也都鉆出了水面，唐鳶精神大振，同方世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表情里看到了驚訝。
幾個近衛(wèi)忙上前去將人拉上岸來，三人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在水底待了許久，卻毫無缺氧的跡象，叫唐鳶看得好生羨慕。幾人還未站穩(wěn)便向方世爻匯報水底的情況：“稟殿下，屬下在下面發(fā)現(xiàn)了一處暗道，竟能直通一間密室，估測著距離，應(yīng)該是開在了山里，里面的人已經(jīng)跑了，只剩下個死人了?！?p> 唐鳶暗驚，能將密室建在山里，門開在水中，這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看來這些人將馬車停在這兒，是為了迷惑我們，讓我們以為他們還在水底，按兵不動等他們上來，好給他們爭取逃跑的時間?！狈绞镭车溃墒撬⑽慈缢麄兯?，“他們還沒跑遠(yuǎn)，現(xiàn)在追的話還來得及，不如……”
他的目光掃過唐鳶，一滯，唐鳶便心領(lǐng)神會，自動不給他們添亂：“我不識水性，就去通知守城軍與皇城司追人，水底下就交給你們了?！闭f罷便轉(zhuǎn)身向來路回奔。
方世爻盯著那道背影一瞬，便轉(zhuǎn)過頭來，既然水底沒有敵人，那便可以下去探個究竟了。
唐鳶一路狂奔，不多時便見到了那隊原地待命的人馬。趙守成遠(yuǎn)遠(yuǎn)看到一道紅色身影本來，當(dāng)即就認(rèn)出了來人，早早地翻身下馬，迎了上去，還未出聲問候，就見唐鳶向后一指：“快，快去抓人！”
“啥？您別急，慢慢說！”
趙虎就聽見個“抓人”，翻身上了馬，連帶著身后的一眾人也都紛紛擺好了架勢。
唐鳶回憶著那張抽象的地圖，里面的山水路橋，房屋田地，漸漸在腦子里化了字，變了型，成了像，落了地。她循著洛川，前山后林，往東西走，一面湍急大川，一面……
“往東追！”她道，“從洛山橋，一路往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