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貓和老鼠

　　三人在濕漉漉的隧道石壁慢慢前進，這里還是一如既往的一片漆黑，手電的光芒照亮了前進的道路。

　　“師弟，你是怎么贏的？”一路上路明非都在思考這個問題，除了前三把中規(guī)中規(guī)外，之后就像受到命運女神的眷顧，三條A，同花順，勝算幾乎是100%。

　　“我？當然是作弊啦，不然怎么可能會贏?！标惒灰纵p輕搖了搖頭，撇過頭去，“想學啊你？”

　　“我···我可以學嗎?”路明非眼睛閃著亮光，激動的說道，這要是學會了，就可以把之前欠的債一次性還清。

　　“當然，如果你想，總是有機會的，而且我并不怎么討厭你?！标惒灰仔α诵Γ澳氵€記得我的言靈嗎？”

　　“言靈···我記得好像是，空間?！?p>　　“嗯，沒錯。之前三把我已經(jīng)把牌偷偷做上了記號，你可以理解成空間標記，通過這些標記我知道你們所有人的牌，甚至還能換牌。所以無論荷官多厲害，都贏不了我?！?p>　　“你這算不算······詐騙？”路明非瞪大雙眼，一臉失望。

　　“騙？賭博本身就是一場騙局，不然怎么會有人說十賭九騙呢?賭場上你不騙別人，就會被別人騙，什么仁義道德都是扯淡?！标惒灰滓荒槆烂C地看向路明非，平淡的說道：“從某方面來說，我們很像。”

　　“我們都是衰小孩，只是衰小孩總要學著長大，然后在生活中遍體鱗傷?！?p>　　路明非憋著說不出話來，或許是想起從小到大被趙孟華他們戲耍的次數(shù)太多了，要不是師姐美女救英···狗熊，自己也不會有什么前途，找不出反駁的理由，他能夠感覺到陳不易的說這話時的哀傷。

　　陳不易感受到手被緊緊的握在一起，抬頭看到白織柔和的目光。她沒有說話，就靜靜的陪伴在他身邊。

　　“我沒事，我們快到了?！?p>　　三人在這處寬闊的場地前行，最終走到一面人工開鑿出的巖壁，上面滿是機械留下的痕跡，沿著巖壁的是梭型的水泥月臺，像是入海棧橋那樣深入鐵軌中，原本應該是用于列車?？繖z修的。

　　他們走上月臺，站在巖壁面前注視著巖壁，這巖壁的厚度有些反常，像是一座山死的，在這種巖壁上開鑿通道應該是一項非常大的工程。

　　“龍王呢？”

　　路明非有些疑惑，雖然有點可恥，站在小孩與女生的后面。

　　這時，巖壁上有黃色的光亮起，緩慢地閃爍著，緊接著整個巖壁都龜裂開來，片片碎石下墜，塵埃滿溢，陳不易神色平靜地站在原地，他正在等待著巖壁背后的生命蘇醒。

　　黃色的光芒搖晃著，它周圍的巖石正在剝落，緊接著，巖壁徹底崩碎，蛇一般的東西從巖壁中游出，鱗片如同鏡面一般閃亮，那黃色的光赫然是巨龍的眼睛。

　　龍對于混血種而言也是種非常抽象的東西，很少有混血種見過真正心態(tài)的初代種古龍，這種生物具有徹底改變骨骼結構偽裝自己的能力。

　　此刻，一條真正的古龍展現(xiàn)在了陳不易他們面前，率先突破巖壁的是他修長的脖子。

　　沒有任何語言可以描述他古典莊嚴的軀體，他顯然是個爬行類，但是遠比任何爬行類都美麗。只是那種美是陰暗之美，雄渾之美，深邃之美，令人敬畏。全身青黑色的鱗片從前往后一次張開，發(fā)出金屬碰撞的聲音，滿是骨突的臉上帶著君王般的威嚴，他俯視眾人，張開了巨大的黑翼，尖利地嘶吼起來。

　　“你好啊，芬里厄。”陳不易站在那里，目光平靜。

　　龍蛇一般的長頸忽然一縮，雙爪子刨地，小心地縮到角落里。他把頭低到基本貼到地面，警惕地打量著陳不易，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吼聲。

　　“你是誰？”

　　“我叫陳不易，我來找你玩的?！标惒灰渍f，他知道芬里厄智商很低，大致也就像個小孩子?！巴?？”巨龍聽見這個句話，黃金瞳里流露出期許的神色，“你跟我玩，我給你東西吃?！?p>　　“那怎么可以呢？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來找你，肯定要帶點東西?！标惒灰状蜷_空納，從里面掏出幾包不同包裝的薯片，還有干果。

　　路明非愣了，這莫名而來的反差屬實是超出了他的預料，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龍王竟然會在人類面前表現(xiàn)出這種姿態(tài)，這種...近似于街頭上的流浪貓咪的姿態(tài)。

　　本該嗜血狂暴的龍王此時卻像是個害怕陌生人的貓咪，這莫名的反差萌是怎么回事？

　　巨龍小心翼翼用利爪接過零食，然后輕輕挑開包裝袋，小心翼翼夾了一塊薯片放回巨大嘴巴里。

　　“薯片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饼堃跃醢愕牡统恋穆曇粽f，“你打牌很厲害，我贏不了你?！?p>　　白織是在陳不易身邊小聲私語，“這哪是什么龍王啊，分明就是個快樂肥宅?！?p>　　路明非捂臉，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要是龍王知道他們作弊，會不會把他們撕成碎片？

　　他鼓起勇氣上上下下打量這史前神獸。龍有30或是40米長，但這并非完整長度，龍只有前半身暴露在外，后半身還是骨骼形態(tài)，粗大的脊椎從前往后漸漸石化，最后和石壁相接。

　　“有件事我想確認一下，你認識我嗎，或者說是在什么地方看到過我。”陳不易詢問道。

　　龍游動著長頸猶豫且緩慢地靠近陳不易，陳不易靜靜地站在原地行動，在芬里厄的身上，他沒有感受殺意，芬里厄只是單純地對他的存在表示好奇。

　　在觀察了一會兒以后，巨龍最終還是縮了回去，緩緩地張開了嘴，利齒如斬馬刀一般鋒利。

　　“你身上彌漫著熟悉且危險的氣息，但是我記不起你是誰。”巨龍開口說話，聲音低沉威嚴。

　　“你沒有以前的記憶嗎？”陳不易問。

　　“以前的記憶？嗯......什么是以前？”巨龍搖頭晃腦地問，看起來像是在思考，眼珠一轉一轉的，腦容量似乎是有點不太夠用了，看起來有點不太聰明的樣子。

　　“不記得了?！?p>　　“這樣啊，謝謝?！?p>　　白織看著眼前的巨龍，感覺對方莫名挺萌的，用濡穤美好的聲線道：“你想玩什么呢？”

　　芬里厄想了想，他這里似乎也沒什么好東西，平時就是看電影，只有姐姐回來的時候偶爾才會陪他打牌。

　　可他剛剛打牌輸了，這會兒也不想打牌了。

　　“那我請你們看電視吧。”芬里厄拿出一臺電視，18時的老式彩電，他輕拿輕放，用翼尖接上了電源，屏幕的光亮了起來，畫面上滿是雪花，信號很差，正在播放周星馳的《賭圣》。

　　對于這條龍而言，他們這些人似乎不應該稱作“入侵者”，而是來陪他玩的人，他用一個賭局選拔他認為最好玩的人。就像一個小孩對于家里來的客人好奇。

　　月臺旁邊堆著各種奇怪的東西，被分揀的瓶蓋、煙紙殼、指南針、色彩艷麗的包裝紙顯然都是這條龍精心收藏的。

　　他對這里的煙盒、瓶蓋、指南針、薯片、電視、玩具之類的東西異常寶貝，卻對附近的金幣銀幣視而不見。

　　因為這些金錢太多了，是尼伯龍根中的東西，對他來說一點也不新鮮，而薯片這些要從外界才能帶來，所以他就很珍惜。

　　可他很珍惜，還是愿意和大家分享。

　　陳不易也是有點恍神，巨龍把電視機放在月臺的側面，這樣大家都能看到，而他自己扭著頭看著不知看了多少遍的電視，津津有味，不時還回頭偷摸的看他們一眼，像是在說“一起看啊”，又像是在跟朋友炫耀自己的玩具。

　　幽暗的環(huán)境里，只有墻壁上搖曳著忽閃昏暗的燈火，還有地上那臺老舊的電視機發(fā)出的光亮。

　　《賭圣》之后那臺黑白電視里放著的是《貓和老鼠》。

　　湯姆抓住了杰瑞，杰瑞從湯姆手里逃出來了，湯姆又抓住了杰瑞，湯姆又放走了杰瑞。

　　最后的結局總是杰瑞在捉弄湯姆。

　　可杰瑞從沒想過這只看上去好捉弄的貓，其實要抓住他易如反掌。湯姆其實是一只很聰明的貓，所以杰瑞每次都會被抓到。

　　杰瑞每次能夠逃走，是因為湯姆總會放了他，他們不像是天敵，而是冤家，誰也離不開誰，杰瑞曾經(jīng)救過落水的湯姆，湯姆也會放走杰瑞，這是最好的感覺。

　　也許多年后，湯姆會老，主人再也不會喜歡這只抓不住老鼠的貓，新來的小貓咪也欺負他，他們又把他的食物扔到門外。而湯姆已經(jīng)沒有奔跑的力氣，他也會慢悠悠地出去撿回那塊沾滿灰塵的奶酪，輕輕放在墻角那個結滿蜘蛛網(wǎng)的老鼠洞前，敲敲門，等著杰瑞出來。

　　酒德麻衣和薯片妞盯著屏幕，嘴巴都張得很大，很顯然是無法理解面前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