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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舞九天之她不是白蓮花

第六十二章 屬于我的那座山,崩塌了

鳳舞九天之她不是白蓮花 酥皮包子 2402 2022-10-22 15:07:06

  西廂院還似往常那般雍華,紫晶珠簾,瑰色帳幔,深靛錦被和印花芙蓉相得益彰,愈顯富貴,這一點(diǎn)倒是打從卿九思出嫁前,從未變過。

  “我的九兒啊,你瞧,這床蜀錦被衾,這金絲浮光枕,還有,這對(duì)南海明珠幔掛,你瞧瞧,娘可都差人給你日日灑掃,還像從前你在家似的呢!”

  趙氏拉著卿九思說個(gè)不停,活脫脫兩只花蝴蝶似地在屋里飛竄。

  “娘,您且讓我坐下來歇會(huì)罷,”卿九思順著花梨榻邊倚下來,懨懨地道,:“一早地趕回來,到現(xiàn)在也沒落著一個(gè)坐處,可把人累壞了?!?p>  “…………”趙氏聽罷,眉梢陡起,頗為歡喜,她臉上揣著一抔不可自遏的笑,訕訕地湊過來問道:“怎么?有了?”

  “娘——”

  卿九思本就累得夠嗆的,而今聽到這話,只覺不甚煩悶,深邃的葉眉擰得愈發(fā)地沉了。

  自上回小產(chǎn)后,她的肚子便遲遲地沒動(dòng)靜。甄氏抱孫心切,平日里也不是沒給過卿九思臉色的,久而久之,就連齊城也假以繁忙之名,平素不大與她說話了。

  “沒關(guān)系,你還年輕著,總歸會(huì)再有的,”趙氏擁住卿九思,幽幽地望著遠(yuǎn)方:“娘當(dāng)初能幫著你如愿嫁入王府,將來便也可繼續(xù)助你走進(jìn)大京最尊貴的宮殿,坐最高的位置,享最好的人生。九兒,你的好日子在后頭呢?!?p>  趙氏的眼中閃爍著點(diǎn)滴光亮,那些淚,似是為她潦倒破敗的母族和自己屈居人下、委身為妾的命運(yùn)而悲戚,又像是數(shù)年隱忍與一夕爆發(fā)之間勾連的決絕。

  ————————————————————

  自午膳至夜間,卿鳳舞始終陪在父親塌前,沏茶喂水,持羹送食,事必躬親。

  她倚在帳邊,手中提著一盞炭火爐子,如此這般,好讓卿丹書睡得暖和些。暈黃的火光映襯在他蒼老的面容上,帶著些許日落西山的惆意。

  這個(gè)午后和夜晚,大抵是卿鳳舞大婚之后陪老父親最長(zhǎng)的時(shí)日了……眼前人確乎是老了,可她卻不知他是何時(shí)老的。大抵是許多個(gè)難眠的夜,或是她離家后的每一天,誰說得清呢?衰老,從來都是默默的。

  “舞兒……”

  卿丹書睜開了他繾在皺紋里的眼睛,在昏黃的燭火里,那目光顯得十分黯淡,猶如一只搖晃的流螢,經(jīng)風(fēng)就滅。

  “父親!”卿鳳舞匆匆地?cái)R下爐子,去迎攙他起身半坐,又別頭吩咐道:“綠蕪,綠蕪,快去拿些熱食來!”

  “好好好!”綠蕪連連道,飛快地奔走了。

  “舞兒……”父親幾乎將整個(gè)人都耷拉在她肩坎。老父親這具身體是病來抽絲的輕,卻也是女兒心上不可言說的沉:“為父人老了,不爭(zhēng)氣了……”

  卿鳳舞收頷埋首,緊抿著蟬薄般的唇,好讓悲慟不鉆出心里,再嘴巴跑出來。

  “父親說甚胡話呢?人食五谷,害病也是常有的,哪有半點(diǎn)由著人的道理?”我說她輕聲寬慰他,目光仍不敢抬起半分,睫影在面龐上翕動(dòng),好似捉摸不定的恐懼。

  她著實(shí)害怕眼前人說撒手就撒手。

  “苦了你……”卿丹書的嗓子里像盤著一口氣,拉扯著游絲般的年歲:“人哪,到頭來拖累的……卻總是最親近之人……”

  “你快些好起來,便甚事也都沒有了。”

  “…………”

  在卿鳳舞被悲慟撕扯得七零八碎的希冀里,父親的沉默卻像是一只關(guān)門的手,她在門里,而他在門外。

  “呼————”

  沉默是今夜的前奏,直到門外卷地風(fēng)起,踏破窗闥,肆意橫行,每一陣都橫掃在我瀕臨殘缺的心上,而那要被割舍的一塊,叫“親人”。

  “………………”那位罹去的父親深深地望著自己的女兒,他的眼睛黯淡了,如同一只奄息的螢蟲,竭力地想留住光。他就這樣看著,像她出生時(shí)初見般,怎么也看不夠似地,深深地望著她。

  良久,他的目光停留在她鬢邊釵頭。

  釵,是當(dāng)年卿鳳舞的娘親,林叢留下的,也是卿鳳舞出嫁那日父親親手戴上的。那一刻,他必是想念孩兒她娘親的罷。

  她緩緩地抬手,細(xì)細(xì)地摘下那支釵,慢慢地交放到他手心里。

  釵頭鳳依舊,通體錚亮,渾然古樸。

  “一想到……很快能相見,”父親手握著那支釵,眼中忽而有了些光亮:“生死之事……倒也……不怕了……”

  “…………”卿鳳舞心中陣痛,卻始終猶豫著——該不該將娘親還活著的事告訴他。

  可即便說出來又如何?卿丹書愛了一生,也念了一生,又何必再用最后的時(shí)刻去怪或去恨呢?

  終于,她抬眼看他,涕淚縱橫,如鯁在喉。

  “舞兒……待為父去后,你必要防著瓊崖來的那一位……其余的……莫再查,這世間,最難察……是人心。”卿丹書說得斷續(xù),只言片語,卻似是費(fèi)盡周身氣力。他提著一口氣,槁木般素白的臉色憋成肝紅,卻不肯松弛。

  卿鳳舞心疼得緊,一道痛得難以呼吸,仿佛自己才是喘不過氣的那個(gè):“父親……是說……南敘?是……是她……在您的飲居中……動(dòng)了手腳?”

  “沒錯(cuò)……是她,”父親頓了頓,重重地?fù)Q了一口氣,良久,才道:“如今你已知道是她……接下來……你打算如何面對(duì)她?”

  “殺了她?!鼻澍P舞憤憤地回答。蘇東籬那一番尚且不論,可毒殺父親這一條,南敘,她該死。

  “…………”卿丹書又沉沉地嘆著氣,緩緩道:“我早知……你當(dāng)如此想。然我告訴你真相,卻并非……想你陷身仇恨,為父所愿……是為提點(diǎn)……免你遭她算計(jì)。況且......此人背后大有來頭,便是為父......亦難動(dòng)搖,否則如今,為父也決不給你留下這個(gè)禍患......”

  他的話如斷了的弦,而她思緒卻是走馬燈般的轉(zhuǎn)。

  此前,白既明引卿鳳舞上長(zhǎng)生閣,便是假借玄冥榜追殺令之事而來。興許,白既明說的都是真的,玄冥榜之上確有她卿鳳舞之名,有人想要她的命。而那人便是南敘。

  早在與蘇東籬赴京前,便決意殺我!

  卿鳳舞如此思忖罷,喃喃道:“她的背后是玄衣坊?!?p>  玄冥榜乃是玄衣坊獨(dú)創(chuàng)黑名簿,能在榜上題名買/命之人,必定與玄衣坊交情匪淺。

  “狡兔三窟,而我所派之人,無一能再查到更多了……”父親輕輕地拍了拍她手背,緩緩道:“舞兒,你去端口茶給為父罷?!?p>  “好?!鼻澍P舞慢慢地?cái)v他臥下,細(xì)細(xì)地捻好衾被:“您等我。”

  “去吧?!迸R走之際,卿鳳舞仍不忘看他,但見老人嘴邊浮著笑意,那么寧靜。

  她起身,走到案機(jī)旁,斟了一盞茶。此時(shí),窗外的風(fēng)輕了,只傳來淅瀝的雨點(diǎn)聲,“刷刷”“刷刷”。

  再回頭,父親睡了。

  他靜靜地躺在那里,眉眼依舊寧靜,靜得連呼吸也被風(fēng)雨聲沖刷得淡了。他的手里,仍緊握著林叢留下的釵。

  “………………”卿鳳舞心有萬石,堵得發(fā)不出聲,唯有腦中愈發(fā)清晰地明白——屬于我的那座山,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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